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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水滸轉(zhuǎn)》里108條大漢,請舉幾個特別突出的,分別說出他們的性格特征和他們特別事跡。寫出章節(jié)名稱哦。 《水滸轉(zhuǎn)》里108條大漢,請舉10個特別突出的,分別說出他們...

    天魁星呼保義宋江
    宋江,人喚“及時雨”。早先為山東鄆城縣押司,整日舞文弄墨,書寫文書,是一刀筆小吏。晁蓋等七個好漢智取生辰綱事發(fā),被官府緝拿,幸得宋江事先告知。晁蓋派劉唐送金子和書信給宋江,宋江的老婆閻婆惜發(fā)現(xiàn)宋江私通梁山,趁機要脅,宋江怒殺閻婆惜,逃往滄州。被迫上梁山。后宋江做了梁山泊首領(lǐng)。受招安后,被宋徽宗封為武德大夫、楚州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,最后被高俅用毒酒害死。

    天雄星豹子頭林沖
    林沖,在梁山泊英雄中排行第六,馬軍五虎將第二。早年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。因他的妻子被高俅兒子高衙內(nèi)調(diào)戲,自己又被高俅陷害,在發(fā)配滄州時,幸虧魯智深在野豬林相救,才保住性命。被發(fā)配滄州牢城看守天王堂草料場時,又遭高俅心腹陸謙放火暗算。林沖殺了陸謙,冒著風(fēng)雪連夜投奔梁山泊,為白衣秀士王倫不容。晁蓋、吳用劫了生辰綱上梁山后,王倫不容這些英雄,林沖一氣之下殺了王倫,把晁蓋推上了梁山泊首領(lǐng)之位。林沖武藝高強,打了許多勝仗。在征討江浙一帶方臘率領(lǐng)的起義軍勝利后,林沖得了中風(fēng),被迫留在杭州六和寺養(yǎng)病,由武松照顧,半年后病故。
    天孤星花和尚魯智深
    魯智深,梁山泊第十三位好漢,十員步軍頭領(lǐng)第一名。魯智深原名魯達,是經(jīng)略的提轄,因為見鄭屠欺侮金翠蓮父女,三拳打死了鎮(zhèn)關(guān)西。被官府追捕,逃到五臺山削發(fā)為僧,改名魯智深。魯智深忍受不住佛門清規(guī),醉打山門,毀壞金身,被長老派往東京相國寺,看守菜園,因?qū)⑼挡说臐娖ぬ哌M了糞池,倒拔垂楊柳,威名遠揚。魯智深在野豬林救了林沖,高俅派人捉拿魯智深,魯智深在二龍山落草。后投奔水泊梁山,做了步兵頭領(lǐng)。宋江攻打方臘,魯智深一杖打翻了方臘。后在杭州六合寺圓寂而死。

    李逵
    直而無禮則絞
    李逵的耿直一直為人所稱道,但在梁山好漢中,耿直并非他獨有,魯智深難道不耿直?武松難道不耿直?但為什么李逵的耿直那么招人喜歡,主要是因為他的耿直很純粹,沒有半點矯飾的成分,但是往往帶有暴力的成分(但愿人們不是因此而喜歡他),最典型的幾個地方,一是在菊花宴上,宋江又提招安把李逵給惹惱了,他“大叫道:‘招安,招安,招甚鳥安!’只一腳,把桌子踢起,跌做粉碎。”宋江要殺他,他“道:‘你怕我敢掙扎?哥哥殺我也不怨,剮我也不恨,除了他,天也不怕!’”(第七十一回)李逵盡管獨服宋江,但他也偶爾有自己的想法,因此,他反對招安便發(fā)作起來,也不管宋江愛不愛聽,但是他又毫無修養(yǎng),因此才會打打鬧鬧,同樣是反招安,武松就只提意見不動手。第二個地方是李逵誤信人言,以為宋江強搶民女,他也不問青紅皂白,掄了大斧砍倒“替天行道”的杏黃旗,“搶上堂來,逕奔宋江。”(第七十三回)把宋江給狠狠地罵了一頓,要不是眾人攔住,宋江恐怕早被砍了。李逵的耿介于此確確大放異彩。但是,前文已經(jīng)說過,他的耿直中有嚴(yán)重的暴力傾向,從而也常常因此成了別人災(zāi)難的根源。在四柳村捉鬼時,發(fā)現(xiàn)主人的女兒與人偷情(倘以現(xiàn)代眼光看是自由戀愛),便將兩人都殺死,致使主人悲慟欲絕,李逵居然還有臉要人家謝他!(第七十三回)李逵的耿直還表現(xiàn)在他知道自己錯了,也愿意承認(rèn),他罵宋江罵錯了,就去負荊請罪。(第七十三回)
    耿介當(dāng)然不是壞事,但是,也得有個度,倘若把耿介當(dāng)成粗魯?shù)慕杩冢且@耿介又有何用?所以,孔子說:“直而無禮則絞。”沒有最起碼的修養(yǎng),耿介只會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。耿介對李逵來說,實在是一件寧可其無的東西,當(dāng)然,李逵若連耿介都沒有的話,那他也就沒什么可取的東西了。第七十三回有首詩夸李逵:“梁山泊里無奸佞,忠義堂前有諍臣。留得李逵雙斧在,世間直氣尚能伸。”作者把李逵的耿直上綱上線到如此高度,是很可笑的,甚至是扯淡,人們往往把李逵在第七十四回鬧公堂的故事當(dāng)笑話來看,李逵讓人扮成打官司的,然后自己來斷案,他是怎么斷案的呢,他說:“這個打了人的是好漢,先放了他去。這個不長進的,怎地吃人打了?與我枷號在衙門前示眾!”在這里,李逵完全是一個顛倒黑白的人,連最起碼的是非觀念都沒有了,他崇尚的除了他的拳頭和斧頭,還有什么?以我之見,若由旋風(fēng)掄雙斧,人間曲直鬼畫符。

    “誰鳥耐煩,見著活的便砍了”——人生至樂唯人死!
    李逵一出場便以遇赦的殺人犯身份登臺亮相,宋江與戴宗在江州的酒樓上喝酒,李逵來了,戴宗向宋江介紹說:“這個是小弟身邊牢里一個小牢子,姓李,名逵,祖貫是沂州沂水縣百丈村人氏。本身一個異名,喚做黑旋風(fēng)李逵。他鄉(xiāng)中都叫他做李鐵牛。因為打死了人,逃走出來,雖遇赦宥,流落在此江州,不曾還鄉(xiāng)。為他酒性不好,多人懼他。能使兩把板斧,及會拳棍,現(xiàn)今在此牢里勾當(dāng)。”(第三十八回)戴宗并沒有介紹李逵殺人的原因,但是,以李逵的性格論,其爭強斗狠殺人的可能性占了八成。歷代批評家對這段敘述的評論都很少,沒有從這段文字里點出他一個潑皮的本質(zhì),更沒有指出李逵殺人問題,可見他們的糊涂。
    宋江給了李逵十兩銀子,李逵嗜賭如命,拿了就去賭,結(jié)果輸了個精光,平時他的賭德不錯,輸了便輸了,可這回耍起無賴,硬要取回,又引得一場打架。
    李逵為了對宋江表示好意,去江邊討魚,但他不是好好的要,而是大聲喝道:“你們船上活魚,把兩尾與我。”(第三十八回)漁民們告訴他,得等到漁牙主人來了才可以,但是李逵性急,不給便自己去搶,結(jié)果胡七八搞,把他們的魚全給放跑了,雙方因此打起架來,這時張順(即漁牙主人)趕來,兩人又打起來。最后,李逵經(jīng)不起激將,被張順誘到水里喝了一肚子水。打完架以后,他們接著喝酒,這時賣唱的宋玉蓮來賣唱,李逵因被攪了豪情,“李逵怒從心起,跳起身來,把兩個指頭去那女娘子額上一點,那女子大叫一聲,驀然倒地。”(第三十八回)說良心話,李逵確實沒想打她,但動了手,也是真的,沒有冤枉他。《水滸傳》第五十三回,李逵和戴宗在飯店里吃飯,李逵拍桌子把一個老人的面條打翻,老人揪住他說理,李逵就要打他,幸好被戴宗勸住,否則,說不定那老人又要被李逵打死。第六十七回,李逵想立功,暗中出走,路經(jīng)韓伯龍的飯店,吃了飯不給錢,被韓伯龍揪住,李逵索性將他一斧砍了。
    從這些地方看李逵,他不是流氓是什么?不對,他不是流氓,他是強盜!他跟那個被楊志一刀砍了的牛二又有什么大的區(qū)別?有區(qū)別,李逵的小名叫鐵牛,牛二跟他相比,實在是小巫見大巫,豆腐牛二見了鐵牛二還豈不是要叫爺爺?當(dāng)然,倘若牛二被宋江帶去調(diào)教調(diào)教,雖然不見得會有李逵的武藝,但做一個好漢恐怕還是夠格的。實際上,這些流氓習(xí)氣幾乎是所有強盜身上都有的,他們動不動殺人跟這種無賴氣有著最緊密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。
    李逵從來沒把殺人當(dāng)回事兒,無論從他說的還是做的都可以看得出來。戴宗埋怨他因為搶魚而跟別人打架,李逵卻說:“你怕我連累你,我自打死了一個,我自去承當(dāng)。”(第三十八回)他根本沒把人的生命放在眼里,甚至所謂的承當(dāng)也是一句謊言,否則,當(dāng)年打死了人,為何又要逃跑?根本就不是一個敢作敢當(dāng)?shù)娜恕!端疂G傳》第五十二回,李逵為柴進出頭,打死殷天錫,李逵說:“我便走了,須連累你。”(第五十二回)柴進告他自己有辦法,于是李逵就走了。由此也可見得李逵并非那種一人做事一人當(dāng)?shù)暮脻h!殷天錫是個惡霸,可是李逵又能好到哪里去?
    如果說李逵打死殷天錫是因為他行事鹵莽,況且,殷天錫也是罪有應(yīng)得,那么李逵為救宋江,在江州劫法場時的所作所為就完全是一個強盜的行徑。書中寫道:“只見他第一個出力,殺人最多。”(第四十回)晁蓋喊他他也不聽,“那漢哪里肯應(yīng),火雜雜地掄著大斧,只顧砍人。”(第四十回)又說大家跟著李逵,“當(dāng)下去十字街口,不問官軍百姓,殺得尸橫遍野,血流成渠,推倒傾翻的,不計其數(shù)。”(第四十回)后來,晁蓋阻止李逵別濫殺百姓,可是,“那漢(即李逵)那里來聽叫喚,一斧一個,排頭兒砍將去。”(第四十回)李逵這時的殺人純粹就是以此為樂。如果說前面殺人還是為了救宋江,情有可原,那么,到這里,宋江早已救走,無須再殺人,尤其不能再殺無辜的百姓。而且,晁蓋也在阻止他,顯然,劫法場的好漢里,就這李逵嗜殺無度。尤其可恨的是,他根本不聽勸阻,依然,我殺我的,你說你的。李逵的嗜血病不僅僅在這個地方發(fā)作,在梁山好漢第三次打祝家莊時,李逵更是不放過殺人的好機會。李逵到宋江面前請功:“祝龍是兄弟殺了,祝彪也是兄弟砍了,扈成那廝走了,扈太公一家,都殺得干干凈凈,兄弟特來請功。”他又說:“我砍得手順,望扈家莊趕去,……他家莊上,被我殺得一個也沒了。”(第五十回)宋江埋怨他殺戮過分,問他抓了幾個活的,李逵說:“誰鳥耐煩,見著活的便砍了。”(第五十回)宋江因此而抹去了他的功勞,可是,“黑旋風(fēng)笑道:‘雖然沒了功勞,也吃我殺得快活。’”(第五十回)由此可見,李逵之殺人與爭取功勞無關(guān),只是跟他的心態(tài)有關(guān),對于他來講,別人的命就不是命,只要是人,他就有殺的興趣,殺人是他最大的人生樂趣,只要有人可殺,不管男女老少,他都歡迎,他都不會天良發(fā)現(xiàn),下不了手,扈三娘一家除了扈三娘、扈成以外,被他全部殺光,這里面當(dāng)然包括那些老人和孩子們,其嗜血成性已到何等地步!梁山好漢中除了他以外,還有誰這樣嗜血如命?
    《水滸傳》中,還專門有個地方展現(xiàn)李逵殺兒童也照樣不眨眼。宋江為了逼迫朱仝上山,派吳用、李逵下山,為此,李逵將朱仝看護的知府的兒子殺了,而且還是殘殺!氣得朱仝要跟李逵拼命,李逵沒辦法只好在柴進莊里呆著(第五十一回),這孩子才四歲,天真爛漫,盡管李逵是奉命而為,可是殺人不正好對他的胃口嗎?所以,即便是面對沒齒幼兒,他也照樣下得了手!余象斗評論說:“李逵只因要朱仝上山,將一六歲兒子謀殺性命,觀道此處有哀悲,惜夫!為一雄士苦一幼兒,李逵鐵心,鶴淚猿悲。”(余先生此評稍有失誤,一則李逵殺幼,主罪在宋江,這在第五十一回有柴進的解釋為證,當(dāng)然,李逵雖只是一無頭腦之工具耳,但他殺幼的罪責(zé)是鐵定的;二則孩子年當(dāng)四歲,而非六歲)可是,其他的評論家要么不置一詞,而顯其冷漠,要么索性直夸李逵而貶朱仝,例如,李卓吾評論朱仝說:“即小衙內(nèi)性命,亦值恁么,何苦為此匹夫之勇、婦人之仁,好笑好笑。”他在評李逵殺扈家時,居然批一“佛”字!真是一群黑白顛倒,全無心肝的家伙!但是,我們千萬不要忘記,這些批評家的影響力恰恰說明了,他們的觀點并非空穴來風(fēng),而是代表了社會上很大一部分人的觀念,這才是最可怕之處。而象余象斗這樣的批評家反而少有人知,真是可悲之極。
    李逵不但殺人極有興致,而且心情好的話,他還有虐殺的興趣。不但有虐殺的興趣,還有吃人肉的興趣!他殺四歲兒童是虐殺——孩子的頭被劈成兩半(第五十一回);殺了李鬼后,割他腿肉下飯;(第四十三回);捉奸時將兩個人殺死,砍做十來段;(第七十三回)宋江捉了黃文炳,要將他凌遲處死,是李逵自告奮勇動的手,書中寫道:“李逵拿起尖刀,看著黃文炳笑道:‘你這廝在蔡九知府后堂,且會說黃道黑,撥置害人,無中生有攛掇他。今日你要快死,老爺卻要你慢死。’便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,撿好的,就當(dāng)面炭火上炙來下酒。割一塊,炙一塊,無片時,割了黃文炳,李逵方才把刀割開胸膛,取出心肝,把來與眾頭領(lǐng)做醒酒湯。”(第四十一回)李逵之虐殺興致于此可見一斑!黃文炳哪怕再壞,難道他連速死的愿望都不該得到滿足嗎?這幫嗜血匪徒,何以慘酷至此?他們哪里還有半點人的氣味?

    李逵為什么嗜血[2]
    李逵嗜血,這不是一個孤立的現(xiàn)象,人類自有歷史以來,有關(guān)自相殘殺的記載可謂史不絕書。我在上文講到李逵殺人時有一種我們常常會忽視的心理狀態(tài),就是他的興奮,他在殺人時的興奮甚至常常達到迷狂的地步,這種迷狂因此成為許多心理學(xué)家們研究的課題。
    奧地利著名動物學(xué)家康羅·洛倫茲寫過一本書《攻擊與人性》,對于人類的攻擊性進行了深刻地研究,他認(rèn)為攻擊行為就象其他行為一樣是人的本能,在自然情況下,它也和其他本能一樣對個體和種族的生存有很大的幫助。他還認(rèn)為,雖然人類的攻擊沖動時常造成毀滅性的后果,但是其他本能在比較不富戲劇化的方式下,也會造成相同的后果。如果說洛倫茲的看法代表了古往今來許多人的觀點,恐怕并不為過。古今中外,談?wù)撊诵陨茞旱奈墨I卷帙浩繁,尤其性惡論者有更大的市場。但是,性善還是性惡這個問題過于深廣,本文不打算過多涉及,(有興趣者可以參考我的另一篇文章《論人性是所有權(quán)制度的法哲學(xué)基礎(chǔ)》)我在本文里主要是想討論李逵殺人時這種迷狂狀態(tài)的根源。
    我們常常會在小說或文章中見到有所謂“殺得性起”之說,這跟李逵所謂的“砍得手順”是一回事,也就是殺人殺出樂趣來了,那么,這種邪惡的樂趣作為人——能夠思考的人來講,怎么得以產(chǎn)生的?
    西班牙有一個叫卡蘭達的小鎮(zhèn),每年都要舉行一個儀式。在每年的一個固定日期,全鎮(zhèn)的男人就聚集到鎮(zhèn)中心廣場上,每個人都帶著一個或大或小的鼓。到了正中午的時候,他們開始擊鼓,一直擊到二十四小時以后才停止。擊鼓開始后不久,他們就進入一種迷狂的狀態(tài),在擊鼓的過程中,他們就象被催眠了一樣,二十四小時以后停止的時候,許多鼓都已經(jīng)被擊破,擊鼓的鼓手們手也都腫了,最特殊的是,參加者的面部都顯示出一種狂恨的神情。顯然,這種擊鼓儀式表達了強烈的破壞欲。在剛開始擊鼓的時候,鼓的節(jié)奏促成了鼓手們的催眠狀態(tài),但是,后來,鼓手們的神智就完全被擊鼓的激情所淹沒,這種激情支撐了他們整整二十四小時不停息的擊鼓儀式,否則,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,還要運動,人就會極度疲乏。
    李逵在許多情況下的殺人,就跟這些卡蘭達人一樣,在殺人過程中,他的整個身心已經(jīng)完全被這種狂恨所占據(jù),他已經(jīng)被殺人的快感催眠,就象那些患了夜游癥的病人一樣,自己在所作所為的全過程中,幾乎喪失了全部記憶,他已經(jīng)不是他,他只是一臺殺人機器,他的大腦除了指揮他殺人之外,已經(jīng)不能指揮他干別的事情。所以,他救宋江后殺人,才會聽不見晁蓋喊他,殺扈三娘一家時也自稱“砍得手順”,見了誰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了再說。
    李逵之所以喜歡殺人,喜歡打架,最重要的是因為他生活空虛,他喜歡喝酒、賭博,這是他生活的主要內(nèi)容,他在江州做了戴宗的跟班,以此謀生,平時在牢里,也經(jīng)常打架,戴宗說他:“在江州牢里,但吃醉了時,卻不奈何罪人,只要打一般強的牢子。我也被他連累得苦。專一路見不平,好打強漢,以此江州滿城人都怕他。”(第三十八回)說起來好象李逵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,但仔細分析這段話以及李逵在全書中的所作所為,我們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一是戴宗此說過于溢美,不符合事實;二是如果江州滿城人都怕他的話,他就肯定是個不分青紅皂白,打人罵人似家常便飯的家伙,當(dāng)時宋玉蓮和她母親聽說剛才動手的是黑旋風(fēng),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,否則,大家就應(yīng)該尊敬他而不是怕他。由此可見,李逵是個當(dāng)?shù)厝艘娙伺碌牧髅ィ菨娖づ6]什么太大區(qū)別。這種人的日常生活都是極度無聊,每天除了賭博喝酒打架,就沒有更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了,所以李逵的哥哥見了李逵就很討厭他,說實在的,我家若出了這么一個兄弟,我除了討厭,又能怎樣呢?
    李逵這樣的生活必然需要刺激,沒有刺激,他的生活就會顯得毫無生氣,因此這種人才會最喜歡沖鋒陷陣。在生活中,他并沒有如許多人那樣感覺到生活的艱難,因此他就不會有對生活的珍惜和對生活的留戀,因為他好逸惡勞,不事稼穡,有一首德國詩歌說:“一個沒有含淚啃過面包的人,一個沒有在悲痛的夜晚哭泣過的人,是不懂得上蒼之偉大的。”因此,李逵的實際人生觀是厭世的,他的樂觀是一種表面現(xiàn)象,甚至他連悲觀的人生觀都沒有,他的一輩子是在懵里懵懂、混混噩噩的狀態(tài)中度過的。正是這種人,具有最大的破壞潛力,任何人身上都具備的一點小聰明,他們也具備,但是一般人都把這種小聰明發(fā)揮到日常生活中去了,只有他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,這些小聰明才會無地自由,難得發(fā)揮,所以它們最終會被發(fā)揮到別的非正常生活中,而最沒有顧忌,最不需要承擔(dān)責(zé)任的地方就是戰(zhàn)爭了。英國著名的諷刺作家斯威夫特在其名著《格列佛游記》中借慧茵(作者設(shè)想的一種具有高級智慧的馬)之口批評人類,:“因此,它(指慧茵)似乎很肯定地認(rèn)為,我們所擁有的并不是理性,而只是某種適合于我們天生罪惡的品性而已,仿佛一條被攪動的溪水,丑陋的影象映照出來不僅比原物大,還更加丑陋。”斯威夫特在這里說的理性有時就是我在前面說的小聰明,這些小聰明在戰(zhàn)爭中,在人類自相殘殺中,往往產(chǎn)生極其血腥、甚至無恥的猙獰面目。李逵殺人充分顯示其血腥的一面,他殺小衙內(nèi)、殺黃文炳、還有殺偷情的兩個年輕人都是以極其殘忍甚至無恥的手段,尤其是邊殺人,邊吃人肉,可謂無恥之極,天下惡事豈有過于此?
    李逵的殺人嗜好實際上已經(jīng)逐漸地變成了他的一種習(xí)慣,否則,就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(xiàn)那么多如此殘忍的行為,美國心理學(xué)家弗洛姆曾經(jīng)指出:“狂歡式的破壞性是短暫的,另有一種長期性的破壞性;這樣的人把他的一生奉獻給恨與破壞,把整個生命統(tǒng)一在一起,用以崇拜一個目標(biāo):破壞。這是對破壞之神的長期偶像崇拜;崇拜者就似乎已把生命交付于它。”李逵的嗜殺如命正好填補了他的無所事事,盡管他也是個嗜賭的家伙,但是由于他智商有限,碰到別人捉弄他,他也無計可施,所以賭場上的常敗將軍,至多只能享受到一點賭的刺激性樂趣,而無法享受到賭博的所有樂趣。但是,李逵從第一次殺人以后,他的破壞性欲望得到了滿足,而且從此體會到了殺人的這種邪惡的刺激性樂趣,從此以后,殺人對于李逵來講就象某些人吸毒一樣,須臾不可離,一段時間不殺人,他就會感到無聊、空虛,就象毒癮發(fā)作了一樣,因此一有機會,他就會跳出來展現(xiàn)他的“特長”,滿足他的這種邪惡的嗜好。《水滸傳》第六十七回,宋江不讓李逵去接應(yīng)關(guān)勝,怕他有失,接著就有李逵自己的親口自白:“兄弟若閑,便要生病,若不叫我去時,獨自也要去走一遭。”所以,他還是偷偷地去了。緊接著,李逵就在路上殺人放火。
    當(dāng)然,李逵的殺人成嗜,也有當(dāng)時的社會背景和人們的社會觀念基礎(chǔ),就是中國人長期以來不重視人的生命(關(guān)于這個問題此處不論)。但是,具體到每一個人,就有很大的不同,同樣是粗獷豪放的人,魯智深就不是象李逵這樣殺人無忌,因此,李逵的問題不能完全推委給社會因素。公孫勝的師父羅真人就曾經(jīng)說李逵“其心不善”(第五十三回),所以要讓他吃點苦頭。全書上下,說到李逵“其心不善”的,居然也就這么一個地方,可嘆可嘆!

    狗前是狗,人前也是狗
    李逵身上頗有喜劇丑角的形貌,這恐怕是許多人忘了他可惡之處的一個重要原因,但是我們始終不能忘記,覺得李逵有趣、甚至可親會成為我們自己被人恥笑的由頭。《格林童話》里說貓和老鼠做了朋友,最后被貓給吃掉了。這是因為老鼠被貓的假惺惺給欺騙了,而忘了貓要吃他的本質(zhì)性特征。我們跟李逵也成不了朋友,因為我們是人,是有感情,看到同類的血會感到戰(zhàn)栗,感到痛心和悲憫的人。所以,兄弟,小心吃他騙了!
    李逵在一般的百姓面前很威風(fēng),不可一世;以至于黑旋風(fēng)李逵之名止得兒啼(第七十四回),一般人見了李逵都是嚇得抱頭鼠竄,落荒而走。在朝廷命官面前,他也照樣不買帳,朝廷第一次招安時,這些官員們十分倨傲無禮,詔書也寫得禮數(shù)不周,以至于李逵第一個就鬧起來了(第七十五回),甚至還要動手打人。在梁山其他好漢面前,他也是誰也不服,只服宋江。
    李逵的這些性格特征,往往被人們認(rèn)為是一個富有徹底反抗精神的表現(xiàn),實際上所謂“徹底反抗精神”云云都是人們一相情愿的拉郎配,與其說李逵有徹底的反抗精神還不如說他有比較徹底的欺壓精神,前面的論據(jù)已經(jīng)足以說明李逵對于殺人放火、欺壓良民的極高興致,所以他的欺壓精神恐怕已經(jīng)毋庸置疑,但是又為什么說他的欺壓精神只是比較徹底?這是因為他盡管天不怕,地不怕,但也有怕的人,他怕兩種人,第一種是宋江這樣的人,他心服口服,第一次見面,宋江就給了他六十兩銀子,他如何不服,所以這種人跟狗一樣,給他兩快骨頭,他就死心塌地為你賣命;第二種是不得不服,李逵與戴宗去請公孫勝,戴宗捉弄他,想走走不了,想停停不下來,最后,李逵不得不服氣;宋江或吳用常常讓燕青跟在李逵身邊,這是因為燕青的小廝撲天下無對,李逵被他撲了幾次就老實了。人們常常因為他對宋江忠心耿耿而喜歡他,以為他義重如山,但是他的義跟梁山上所有的人一樣,是沒有以自己獨立精神為依托的,它不以自己的生命追求為最終的指歸,因此,他跟那些時代的女人們一樣,也是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,宋江讓他活,他就不敢死,宋江讓他死,他當(dāng)然也不敢“茍活”于世,所以宋江最后被毒死的時候,怕李逵要造反,就連帶著把李逵也毒死,李逵毫無怨言,他倒確實不怕死,可是又有什么意義,他甚至遠不如武松、魯智深、燕青、阮氏兄弟等人清楚自己跟宋江去征方臘完全是友情客串,盡管出于義氣跟宋江征戰(zhàn),但心里都很明白打完仗,就再也不愿意跟宋江在一起了。只有李逵才一直毫無頭腦地跟著宋江,去享受榮華富貴,盡管呆在衙門不如以前在梁山快活,但他也只好呆著,最后只好給宋江陪葬。而且,即使給宋江陪葬,李逵也是無奈接受,連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,他臨死前說:“罷,罷,罷!生時伏侍哥哥,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鬼!”(第一百二十回)所以,他是至死不悟。
    宋江是那個時代的意識形態(tài),忠孝節(jié)義的一條狗,李逵雖然不太清楚什么是忠孝節(jié)義(他也知道一點孝、義),他跟宋江一樣也必須得找一個項圈,他就只好做狗的狗,他在善良的民眾面前是一個兇神惡煞,他終究還是一條狗——只是這時成了咬人的狗。
    狗性如此,豈奈它何?

    武松:

    第十一回:武二郎景陽岡打虎,第十二回:武都頭醉打蔣門神。這兩回都是講武松的,因為他既能為民除害,人也長得英俊,所以武松是我最喜歡的英雄之一。
    武松是清河縣人氏,他有一個哥哥叫武大郎,這武松兄弟雖是一母所生,但武松身長八尺,儀表堂堂,渾身上下有千百斤力氣。武大郎卻身長不到五尺,面目猙獰,短矮可笑,諢名“三寸丁谷樹皮”。自從我看了“武二郎景陽岡打虎”,我就覺得武松英勇無比,而且還為民除害。

    林沖:雪夜上梁山
    武松:景陽岡打虎;醉打蔣門神
    魯智深:拳打鄭關(guān)西
    吳用,阮三兄弟,劉唐,白勝、晁蓋,智取生辰岡

    還有宋江、李逵、花榮、燕青…………
    個個都很厲害

    天魁星呼保義宋江
    宋江,人喚“及時雨”。早先為山東鄆城縣押司,整日舞文弄墨,書寫文書,是一刀筆小吏。晁蓋等七個好漢智取生辰綱事發(fā),被官府緝拿,幸得宋江事先告知。晁蓋派劉唐送金子和書信給宋江,宋江的老婆閻婆惜發(fā)現(xiàn)宋江私通梁山,趁機要脅,宋江怒殺閻婆惜,逃往滄州。被迫上梁山。后宋江做了梁山泊首領(lǐng)。受招安后,被宋徽宗封為武德大夫、楚州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,最后被高俅用毒酒害死。

    天雄星豹子頭林沖
    林沖,在梁山泊英雄中排行第六,馬軍五虎將第二。早年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。因他的妻子被高俅兒子高衙內(nèi)調(diào)戲,自己又被高俅陷害,在發(fā)配滄州時,幸虧魯智深在野豬林相救,才保住性命。被發(fā)配滄州牢城看守天王堂草料場時,又遭高俅心腹陸謙放火暗算。林沖殺了陸謙,冒著風(fēng)雪連夜投奔梁山泊,為白衣秀士王倫不容。晁蓋、吳用劫了生辰綱上梁山后,王倫不容這些英雄,林沖一氣之下殺了王倫,把晁蓋推上了梁山泊首領(lǐng)之位。林沖武藝高強,打了許多勝仗。在征討江浙一帶方臘率領(lǐng)的起義軍勝利后,林沖得了中風(fēng),被迫留在杭州六和寺養(yǎng)病,由武松照顧,半年后病故。
    天孤星花和尚魯智深
    魯智深,梁山泊第十三位好漢,十員步軍頭領(lǐng)第一名。魯智深原名魯達,是經(jīng)略的提轄,因為見鄭屠欺侮金翠蓮父女,三拳打死了鎮(zhèn)關(guān)西。被官府追捕,逃到五臺山削發(fā)為僧,改名魯智深。魯智深忍受不住佛門清規(guī),醉打山門,毀壞金身,被長老派往東京相國寺,看守菜園,因?qū)⑼挡说臐娖ぬ哌M了糞池,倒拔垂楊柳,威名遠揚。魯智深在野豬林救了林沖,高俅派人捉拿魯智深,魯智深在二龍山落草。后投奔水泊梁山,做了步兵頭領(lǐng)。宋江攻打方臘,魯智深一杖打翻了方臘。后在杭州六合寺圓寂而死。

    李逵
    直而無禮則絞
    李逵的耿直一直為人所稱道,但在梁山好漢中,耿直并非他獨有,魯智深難道不耿直?武松難道不耿直?但為什么李逵的耿直那么招人喜歡,主要是因為他的耿直很純粹,沒有半點矯飾的成分,但是往往帶有暴力的成分(但愿人們不是因此而喜歡他),最典型的幾個地方,一是在菊花宴上,宋江又提招安把李逵給惹惱了,他“大叫道:‘招安,招安,招甚鳥安!’只一腳,把桌子踢起,跌做粉碎。”宋江要殺他,他“道:‘你怕我敢掙扎?哥哥殺我也不怨,剮我也不恨,除了他,天也不怕!’”(第七十一回)李逵盡管獨服宋江,但他也偶爾有自己的想法,因此,他反對招安便發(fā)作起來,也不管宋江愛不愛聽,但是他又毫無修養(yǎng),因此才會打打鬧鬧,同樣是反招安,武松就只提意見不動手。第二個地方是李逵誤信人言,以為宋江強搶民女,他也不問青紅皂白,掄了大斧砍倒“替天行道”的杏黃旗,“搶上堂來,逕奔宋江。”(第七十三回)把宋江給狠狠地罵了一頓,要不是眾人攔住,宋江恐怕早被砍了。李逵的耿介于此確確大放異彩。但是,前文已經(jīng)說過,他的耿直中有嚴(yán)重的暴力傾向,從而也常常因此成了別人災(zāi)難的根源。在四柳村捉鬼時,發(fā)現(xiàn)主人的女兒與人偷情(倘以現(xiàn)代眼光看是自由戀愛),便將兩人都殺死,致使主人悲慟欲絕,李逵居然還有臉要人家謝他!(第七十三回)李逵的耿直還表現(xiàn)在他知道自己錯了,也愿意承認(rèn),他罵宋江罵錯了,就去負荊請罪。(第七十三回)
    耿介當(dāng)然不是壞事,但是,也得有個度,倘若把耿介當(dāng)成粗魯?shù)慕杩冢且@耿介又有何用?所以,孔子說:“直而無禮則絞。”沒有最起碼的修養(yǎng),耿介只會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。耿介對李逵來說,實在是一件寧可其無的東西,當(dāng)然,李逵若連耿介都沒有的話,那他也就沒什么可取的東西了。第七十三回有首詩夸李逵:“梁山泊里無奸佞,忠義堂前有諍臣。留得李逵雙斧在,世間直氣尚能伸。”作者把李逵的耿直上綱上線到如此高度,是很可笑的,甚至是扯淡,人們往往把李逵在第七十四回鬧公堂的故事當(dāng)笑話來看,李逵讓人扮成打官司的,然后自己來斷案,他是怎么斷案的呢,他說:“這個打了人的是好漢,先放了他去。這個不長進的,怎地吃人打了?與我枷號在衙門前示眾!”在這里,李逵完全是一個顛倒黑白的人,連最起碼的是非觀念都沒有了,他崇尚的除了他的拳頭和斧頭,還有什么?以我之見,若由旋風(fēng)掄雙斧,人間曲直鬼畫符。

    “誰鳥耐煩,見著活的便砍了”——人生至樂唯人死!
    李逵一出場便以遇赦的殺人犯身份登臺亮相,宋江與戴宗在江州的酒樓上喝酒,李逵來了,戴宗向宋江介紹說:“這個是小弟身邊牢里一個小牢子,姓李,名逵,祖貫是沂州沂水縣百丈村人氏。本身一個異名,喚做黑旋風(fēng)李逵。他鄉(xiāng)中都叫他做李鐵牛。因為打死了人,逃走出來,雖遇赦宥,流落在此江州,不曾還鄉(xiāng)。為他酒性不好,多人懼他。能使兩把板斧,及會拳棍,現(xiàn)今在此牢里勾當(dāng)。”(第三十八回)戴宗并沒有介紹李逵殺人的原因,但是,以李逵的性格論,其爭強斗狠殺人的可能性占了八成。歷代批評家對這段敘述的評論都很少,沒有從這段文字里點出他一個潑皮的本質(zhì),更沒有指出李逵殺人問題,可見他們的糊涂。
    宋江給了李逵十兩銀子,李逵嗜賭如命,拿了就去賭,結(jié)果輸了個精光,平時他的賭德不錯,輸了便輸了,可這回耍起無賴,硬要取回,又引得一場打架。
    李逵為了對宋江表示好意,去江邊討魚,但他不是好好的要,而是大聲喝道:“你們船上活魚,把兩尾與我。”(第三十八回)漁民們告訴他,得等到漁牙主人來了才可以,但是李逵性急,不給便自己去搶,結(jié)果胡七八搞,把他們的魚全給放跑了,雙方因此打起架來,這時張順(即漁牙主人)趕來,兩人又打起來。最后,李逵經(jīng)不起激將,被張順誘到水里喝了一肚子水。打完架以后,他們接著喝酒,這時賣唱的宋玉蓮來賣唱,李逵因被攪了豪情,“李逵怒從心起,跳起身來,把兩個指頭去那女娘子額上一點,那女子大叫一聲,驀然倒地。”(第三十八回)說良心話,李逵確實沒想打她,但動了手,也是真的,沒有冤枉他。《水滸傳》第五十三回,李逵和戴宗在飯店里吃飯,李逵拍桌子把一個老人的面條打翻,老人揪住他說理,李逵就要打他,幸好被戴宗勸住,否則,說不定那老人又要被李逵打死。第六十七回,李逵想立功,暗中出走,路經(jīng)韓伯龍的飯店,吃了飯不給錢,被韓伯龍揪住,李逵索性將他一斧砍了。
    從這些地方看李逵,他不是流氓是什么?不對,他不是流氓,他是強盜!他跟那個被楊志一刀砍了的牛二又有什么大的區(qū)別?有區(qū)別,李逵的小名叫鐵牛,牛二跟他相比,實在是小巫見大巫,豆腐牛二見了鐵牛二還豈不是要叫爺爺?當(dāng)然,倘若牛二被宋江帶去調(diào)教調(diào)教,雖然不見得會有李逵的武藝,但做一個好漢恐怕還是夠格的。實際上,這些流氓習(xí)氣幾乎是所有強盜身上都有的,他們動不動殺人跟這種無賴氣有著最緊密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。
    李逵從來沒把殺人當(dāng)回事兒,無論從他說的還是做的都可以看得出來。戴宗埋怨他因為搶魚而跟別人打架,李逵卻說:“你怕我連累你,我自打死了一個,我自去承當(dāng)。”(第三十八回)他根本沒把人的生命放在眼里,甚至所謂的承當(dāng)也是一句謊言,否則,當(dāng)年打死了人,為何又要逃跑?根本就不是一個敢作敢當(dāng)?shù)娜恕!端疂G傳》第五十二回,李逵為柴進出頭,打死殷天錫,李逵說:“我便走了,須連累你。”(第五十二回)柴進告他自己有辦法,于是李逵就走了。由此也可見得李逵并非那種一人做事一人當(dāng)?shù)暮脻h!殷天錫是個惡霸,可是李逵又能好到哪里去?
    如果說李逵打死殷天錫是因為他行事鹵莽,況且,殷天錫也是罪有應(yīng)得,那么李逵為救宋江,在江州劫法場時的所作所為就完全是一個強盜的行徑。書中寫道:“只見他第一個出力,殺人最多。”(第四十回)晁蓋喊他他也不聽,“那漢哪里肯應(yīng),火雜雜地掄著大斧,只顧砍人。”(第四十回)又說大家跟著李逵,“當(dāng)下去十字街口,不問官軍百姓,殺得尸橫遍野,血流成渠,推倒傾翻的,不計其數(shù)。”(第四十回)后來,晁蓋阻止李逵別濫殺百姓,可是,“那漢(即李逵)那里來聽叫喚,一斧一個,排頭兒砍將去。”(第四十回)李逵這時的殺人純粹就是以此為樂。如果說前面殺人還是為了救宋江,情有可原,那么,到這里,宋江早已救走,無須再殺人,尤其不能再殺無辜的百姓。而且,晁蓋也在阻止他,顯然,劫法場的好漢里,就這李逵嗜殺無度。尤其可恨的是,他根本不聽勸阻,依然,我殺我的,你說你的。李逵的嗜血病不僅僅在這個地方發(fā)作,在梁山好漢第三次打祝家莊時,李逵更是不放過殺人的好機會。李逵到宋江面前請功:“祝龍是兄弟殺了,祝彪也是兄弟砍了,扈成那廝走了,扈太公一家,都殺得干干凈凈,兄弟特來請功。”他又說:“我砍得手順,望扈家莊趕去,……他家莊上,被我殺得一個也沒了。”(第五十回)宋江埋怨他殺戮過分,問他抓了幾個活的,李逵說:“誰鳥耐煩,見著活的便砍了。”(第五十回)宋江因此而抹去了他的功勞,可是,“黑旋風(fēng)笑道:‘雖然沒了功勞,也吃我殺得快活。’”(第五十回)由此可見,李逵之殺人與爭取功勞無關(guān),只是跟他的心態(tài)有關(guān),對于他來講,別人的命就不是命,只要是人,他就有殺的興趣,殺人是他最大的人生樂趣,只要有人可殺,不管男女老少,他都歡迎,他都不會天良發(fā)現(xiàn),下不了手,扈三娘一家除了扈三娘、扈成以外,被他全部殺光,這里面當(dāng)然包括那些老人和孩子們,其嗜血成性已到何等地步!梁山好漢中除了他以外,還有誰這樣嗜血如命?
    《水滸傳》中,還專門有個地方展現(xiàn)李逵殺兒童也照樣不眨眼。宋江為了逼迫朱仝上山,派吳用、李逵下山,為此,李逵將朱仝看護的知府的兒子殺了,而且還是殘殺!氣得朱仝要跟李逵拼命,李逵沒辦法只好在柴進莊里呆著(第五十一回),這孩子才四歲,天真爛漫,盡管李逵是奉命而為,可是殺人不正好對他的胃口嗎?所以,即便是面對沒齒幼兒,他也照樣下得了手!余象斗評論說:“李逵只因要朱仝上山,將一六歲兒子謀殺性命,觀道此處有哀悲,惜夫!為一雄士苦一幼兒,李逵鐵心,鶴淚猿悲。”(余先生此評稍有失誤,一則李逵殺幼,主罪在宋江,這在第五十一回有柴進的解釋為證,當(dāng)然,李逵雖只是一無頭腦之工具耳,但他殺幼的罪責(zé)是鐵定的;二則孩子年當(dāng)四歲,而非六歲)可是,其他的評論家要么不置一詞,而顯其冷漠,要么索性直夸李逵而貶朱仝,例如,李卓吾評論朱仝說:“即小衙內(nèi)性命,亦值恁么,何苦為此匹夫之勇、婦人之仁,好笑好笑。”他在評李逵殺扈家時,居然批一“佛”字!真是一群黑白顛倒,全無心肝的家伙!但是,我們千萬不要忘記,這些批評家的影響力恰恰說明了,他們的觀點并非空穴來風(fēng),而是代表了社會上很大一部分人的觀念,這才是最可怕之處。而象余象斗這樣的批評家反而少有人知,真是可悲之極。
    李逵不但殺人極有興致,而且心情好的話,他還有虐殺的興趣。不但有虐殺的興趣,還有吃人肉的興趣!他殺四歲兒童是虐殺——孩子的頭被劈成兩半(第五十一回);殺了李鬼后,割他腿肉下飯;(第四十三回);捉奸時將兩個人殺死,砍做十來段;(第七十三回)宋江捉了黃文炳,要將他凌遲處死,是李逵自告奮勇動的手,書中寫道:“李逵拿起尖刀,看著黃文炳笑道:‘你這廝在蔡九知府后堂,且會說黃道黑,撥置害人,無中生有攛掇他。今日你要快死,老爺卻要你慢死。’便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,撿好的,就當(dāng)面炭火上炙來下酒。割一塊,炙一塊,無片時,割了黃文炳,李逵方才把刀割開胸膛,取出心肝,把來與眾頭領(lǐng)做醒酒湯。”(第四十一回)李逵之虐殺興致于此可見一斑!黃文炳哪怕再壞,難道他連速死的愿望都不該得到滿足嗎?這幫嗜血匪徒,何以慘酷至此?他們哪里還有半點人的氣味?

    李逵為什么嗜血[2]
    李逵嗜血,這不是一個孤立的現(xiàn)象,人類自有歷史以來,有關(guān)自相殘殺的記載可謂史不絕書。我在上文講到李逵殺人時有一種我們常常會忽視的心理狀態(tài),就是他的興奮,他在殺人時的興奮甚至常常達到迷狂的地步,這種迷狂因此成為許多心理學(xué)家們研究的課題。
    奧地利著名動物學(xué)家康羅·洛倫茲寫過一本書《攻擊與人性》,對于人類的攻擊性進行了深刻地研究,他認(rèn)為攻擊行為就象其他行為一樣是人的本能,在自然情況下,它也和其他本能一樣對個體和種族的生存有很大的幫助。他還認(rèn)為,雖然人類的攻擊沖動時常造成毀滅性的后果,但是其他本能在比較不富戲劇化的方式下,也會造成相同的后果。如果說洛倫茲的看法代表了古往今來許多人的觀點,恐怕并不為過。古今中外,談?wù)撊诵陨茞旱奈墨I卷帙浩繁,尤其性惡論者有更大的市場。但是,性善還是性惡這個問題過于深廣,本文不打算過多涉及,(有興趣者可以參考我的另一篇文章《論人性是所有權(quán)制度的法哲學(xué)基礎(chǔ)》)我在本文里主要是想討論李逵殺人時這種迷狂狀態(tài)的根源。
    我們常常會在小說或文章中見到有所謂“殺得性起”之說,這跟李逵所謂的“砍得手順”是一回事,也就是殺人殺出樂趣來了,那么,這種邪惡的樂趣作為人——能夠思考的人來講,怎么得以產(chǎn)生的?
    西班牙有一個叫卡蘭達的小鎮(zhèn),每年都要舉行一個儀式。在每年的一個固定日期,全鎮(zhèn)的男人就聚集到鎮(zhèn)中心廣場上,每個人都帶著一個或大或小的鼓。到了正中午的時候,他們開始擊鼓,一直擊到二十四小時以后才停止。擊鼓開始后不久,他們就進入一種迷狂的狀態(tài),在擊鼓的過程中,他們就象被催眠了一樣,二十四小時以后停止的時候,許多鼓都已經(jīng)被擊破,擊鼓的鼓手們手也都腫了,最特殊的是,參加者的面部都顯示出一種狂恨的神情。顯然,這種擊鼓儀式表達了強烈的破壞欲。在剛開始擊鼓的時候,鼓的節(jié)奏促成了鼓手們的催眠狀態(tài),但是,后來,鼓手們的神智就完全被擊鼓的激情所淹沒,這種激情支撐了他們整整二十四小時不停息的擊鼓儀式,否則,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,還要運動,人就會極度疲乏。
    李逵在許多情況下的殺人,就跟這些卡蘭達人一樣,在殺人過程中,他的整個身心已經(jīng)完全被這種狂恨所占據(jù),他已經(jīng)被殺人的快感催眠,就象那些患了夜游癥的病人一樣,自己在所作所為的全過程中,幾乎喪失了全部記憶,他已經(jīng)不是他,他只是一臺殺人機器,他的大腦除了指揮他殺人之外,已經(jīng)不能指揮他干別的事情。所以,他救宋江后殺人,才會聽不見晁蓋喊他,殺扈三娘一家時也自稱“砍得手順”,見了誰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了再說。
    李逵之所以喜歡殺人,喜歡打架,最重要的是因為他生活空虛,他喜歡喝酒、賭博,這是他生活的主要內(nèi)容,他在江州做了戴宗的跟班,以此謀生,平時在牢里,也經(jīng)常打架,戴宗說他:“在江州牢里,但吃醉了時,卻不奈何罪人,只要打一般強的牢子。我也被他連累得苦。專一路見不平,好打強漢,以此江州滿城人都怕他。”(第三十八回)說起來好象李逵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,但仔細分析這段話以及李逵在全書中的所作所為,我們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一是戴宗此說過于溢美,不符合事實;二是如果江州滿城人都怕他的話,他就肯定是個不分青紅皂白,打人罵人似家常便飯的家伙,當(dāng)時宋玉蓮和她母親聽說剛才動手的是黑旋風(fēng),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,否則,大家就應(yīng)該尊敬他而不是怕他。由此可見,李逵是個當(dāng)?shù)厝艘娙伺碌牧髅ィ菨娖づ6]什么太大區(qū)別。這種人的日常生活都是極度無聊,每天除了賭博喝酒打架,就沒有更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了,所以李逵的哥哥見了李逵就很討厭他,說實在的,我家若出了這么一個兄弟,我除了討厭,又能怎樣呢?
    李逵這樣的生活必然需要刺激,沒有刺激,他的生活就會顯得毫無生氣,因此這種人才會最喜歡沖鋒陷陣。在生活中,他并沒有如許多人那樣感覺到生活的艱難,因此他就不會有對生活的珍惜和對生活的留戀,因為他好逸惡勞,不事稼穡,有一首德國詩歌說:“一個沒有含淚啃過面包的人,一個沒有在悲痛的夜晚哭泣過的人,是不懂得上蒼之偉大的。”因此,李逵的實際人生觀是厭世的,他的樂觀是一種表面現(xiàn)象,甚至他連悲觀的人生觀都沒有,他的一輩子是在懵里懵懂、混混噩噩的狀態(tài)中度過的。正是這種人,具有最大的破壞潛力,任何人身上都具備的一點小聰明,他們也具備,但是一般人都把這種小聰明發(fā)揮到日常生活中去了,只有他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,這些小聰明才會無地自由,難得發(fā)揮,所以它們最終會被發(fā)揮到別的非正常生活中,而最沒有顧忌,最不需要承擔(dān)責(zé)任的地方就是戰(zhàn)爭了。英國著名的諷刺作家斯威夫特在其名著《格列佛游記》中借慧茵(作者設(shè)想的一種具有高級智慧的馬)之口批評人類,:“因此,它(指慧茵)似乎很肯定地認(rèn)為,我們所擁有的并不是理性,而只是某種適合于我們天生罪惡的品性而已,仿佛一條被攪動的溪水,丑陋的影象映照出來不僅比原物大,還更加丑陋。”斯威夫特在這里說的理性有時就是我在前面說的小聰明,這些小聰明在戰(zhàn)爭中,在人類自相殘殺中,往往產(chǎn)生極其血腥、甚至無恥的猙獰面目。李逵殺人充分顯示其血腥的一面,他殺小衙內(nèi)、殺黃文炳、還有殺偷情的兩個年輕人都是以極其殘忍甚至無恥的手段,尤其是邊殺人,邊吃人肉,可謂無恥之極,天下惡事豈有過于此?
    李逵的殺人嗜好實際上已經(jīng)逐漸地變成了他的一種習(xí)慣,否則,就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(xiàn)那么多如此殘忍的行為,美國心理學(xué)家弗洛姆曾經(jīng)指出:“狂歡式的破壞性是短暫的,另有一種長期性的破壞性;這樣的人把他的一生奉獻給恨與破壞,把整個生命統(tǒng)一在一起,用以崇拜一個目標(biāo):破壞。這是對破壞之神的長期偶像崇拜;崇拜者就似乎已把生命交付于它。”李逵的嗜殺如命正好填補了他的無所事事,盡管他也是個嗜賭的家伙,但是由于他智商有限,碰到別人捉弄他,他也無計可施,所以賭場上的常敗將軍,至多只能享受到一點賭的刺激性樂趣,而無法享受到賭博的所有樂趣。但是,李逵從第一次殺人以后,他的破壞性欲望得到了滿足,而且從此體會到了殺人的這種邪惡的刺激性樂趣,從此以后,殺人對于李逵來講就象某些人吸毒一樣,須臾不可離,一段時間不殺人,他就會感到無聊、空虛,就象毒癮發(fā)作了一樣,因此一有機會,他就會跳出來展現(xiàn)他的“特長”,滿足他的這種邪惡的嗜好。《水滸傳》第六十七回,宋江不讓李逵去接應(yīng)關(guān)勝,怕他有失,接著就有李逵自己的親口自白:“兄弟若閑,便要生病,若不叫我去時,獨自也要去走一遭。”所以,他還是偷偷地去了。緊接著,李逵就在路上殺人放火。
    當(dāng)然,李逵的殺人成嗜,也有當(dāng)時的社會背景和人們的社會觀念基礎(chǔ),就是中國人長期以來不重視人的生命(關(guān)于這個問題此處不論)。但是,具體到每一個人,就有很大的不同,同樣是粗獷豪放的人,魯智深就不是象李逵這樣殺人無忌,因此,李逵的問題不能完全推委給社會因素。公孫勝的師父羅真人就曾經(jīng)說李逵“其心不善”(第五十三回),所以要讓他吃點苦頭。全書上下,說到李逵“其心不善”的,居然也就這么一個地方,可嘆可嘆!

    狗前是狗,人前也是狗
    李逵身上頗有喜劇丑角的形貌,這恐怕是許多人忘了他可惡之處的一個重要原因,但是我們始終不能忘記,覺得李逵有趣、甚至可親會成為我們自己被人恥笑的由頭。《格林童話》里說貓和老鼠做了朋友,最后被貓給吃掉了。這是因為老鼠被貓的假惺惺給欺騙了,而忘了貓要吃他的本質(zhì)性特征。我們跟李逵也成不了朋友,因為我們是人,是有感情,看到同類的血會感到戰(zhàn)栗,感到痛心和悲憫的人。所以,兄弟,小心吃他騙了!
    李逵在一般的百姓面前很威風(fēng),不可一世;以至于黑旋風(fēng)李逵之名止得兒啼(第七十四回),一般人見了李逵都是嚇得抱頭鼠竄,落荒而走。在朝廷命官面前,他也照樣不買帳,朝廷第一次招安時,這些官員們十分倨傲無禮,詔書也寫得禮數(shù)不周,以至于李逵第一個就鬧起來了(第七十五回),甚至還要動手打人。在梁山其他好漢面前,他也是誰也不服,只服宋江。
    李逵的這些性格特征,往往被人們認(rèn)為是一個富有徹底反抗精神的表現(xiàn),實際上所謂“徹底反抗精神”云云都是人們一相情愿的拉郎配,與其說李逵有徹底的反抗精神還不如說他有比較徹底的欺壓精神,前面的論據(jù)已經(jīng)足以說明李逵對于殺人放火、欺壓良民的極高興致,所以他的欺壓精神恐怕已經(jīng)毋庸置疑,但是又為什么說他的欺壓精神只是比較徹底?這是因為他盡管天不怕,地不怕,但也有怕的人,他怕兩種人,第一種是宋江這樣的人,他心服口服,第一次見面,宋江就給了他六十兩銀子,他如何不服,所以這種人跟狗一樣,給他兩快骨頭,他就死心塌地為你賣命;第二種是不得不服,李逵與戴宗去請公孫勝,戴宗捉弄他,想走走不了,想停停不下來,最后,李逵不得不服氣;宋江或吳用常常讓燕青跟在李逵身邊,這是因為燕青的小廝撲天下無對,李逵被他撲了幾次就老實了。人們常常因為他對宋江忠心耿耿而喜歡他,以為他義重如山,但是他的義跟梁山上所有的人一樣,是沒有以自己獨立精神為依托的,它不以自己的生命追求為最終的指歸,因此,他跟那些時代的女人們一樣,也是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,宋江讓他活,他就不敢死,宋江讓他死,他當(dāng)然也不敢“茍活”于世,所以宋江最后被毒死的時候,怕李逵要造反,就連帶著把李逵也毒死,李逵毫無怨言,他倒確實不怕死,可是又有什么意義,他甚至遠不如武松、魯智深、燕青、阮氏兄弟等人清楚自己跟宋江去征方臘完全是友情客串,盡管出于義氣跟宋江征戰(zhàn),但心里都很明白打完仗,就再也不愿意跟宋江在一起了。只有李逵才一直毫無頭腦地跟著宋江,去享受榮華富貴,盡管呆在衙門不如以前在梁山快活,但他也只好呆著,最后只好給宋江陪葬。而且,即使給宋江陪葬,李逵也是無奈接受,連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,他臨死前說:“罷,罷,罷!生時伏侍哥哥,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鬼!”(第一百二十回)所以,他是至死不悟。
    宋江是那個時代的意識形態(tài),忠孝節(jié)義的一條狗,李逵雖然不太清楚什么是忠孝節(jié)義(他也知道一點孝、義),他跟宋江一樣也必須得找一個項圈,他就只好做狗的狗,他在善良的民眾面前是一個兇神惡煞,他終究還是一條狗——只是這時成了咬人的狗。
    狗性如此,豈奈它何?

    武松:

    第十一回:武二郎景陽岡打虎,第十二回:武都頭醉打蔣門神。這兩回都是講武松的,因為他既能為民除害,人也長得英俊,所以武松是我最喜歡的英雄之一。
    武松是清河縣人氏,他有一個哥哥叫武大郎,這武松兄弟雖是一母所生,但武松身長八尺,儀表堂堂,渾身上下有千百斤力氣。武大郎卻身長不到五尺,面目猙獰,短矮可笑,諢名“三寸丁谷樹皮”。自從我看了“武二郎景陽岡打虎”,我就覺得武松英勇無比,而且還為民除害。

    天魁星呼保義宋江
    宋江,人喚“及時雨”。早先為山東鄆城縣押司,整日舞文弄墨,書寫文書,是一刀筆小吏。晁蓋等七個好漢智取生辰綱事發(fā),被官府緝拿,幸得宋江事先告知。晁蓋派劉唐送金子和書信給宋江,宋江的老婆閻婆惜發(fā)現(xiàn)宋江私通梁山,趁機要脅,宋江怒殺閻婆惜,逃往滄州。被迫上梁山。后宋江做了梁山泊首領(lǐng)。受招安后,被宋徽宗封為武德大夫、楚州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,最后被高俅用毒酒害死。

    天雄星豹子頭林沖
    林沖,在梁山泊英雄中排行第六,馬軍五虎將第二。早年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。因他的妻子被高俅兒子高衙內(nèi)調(diào)戲,自己又被高俅陷害,在發(fā)配滄州時,幸虧魯智深在野豬林相救,才保住性命。被發(fā)配滄州牢城看守天王堂草料場時,又遭高俅心腹陸謙放火暗算。林沖殺了陸謙,冒著風(fēng)雪連夜投奔梁山泊,為白衣秀士王倫不容。晁蓋、吳用劫了生辰綱上梁山后,王倫不容這些英雄,林沖一氣之下殺了王倫,把晁蓋推上了梁山泊首領(lǐng)之位。林沖武藝高強,打了許多勝仗。在征討江浙一帶方臘率領(lǐng)的起義軍勝利后,林沖得了中風(fēng),被迫留在杭州六和寺養(yǎng)病,由武松照顧,半年后病故。
    天孤星花和尚魯智深
    魯智深,梁山泊第十三位好漢,十員步軍頭領(lǐng)第一名。魯智深原名魯達,是經(jīng)略的提轄,因為見鄭屠欺侮金翠蓮父女,三拳打死了鎮(zhèn)關(guān)西。被官府追捕,逃到五臺山削發(fā)為僧,改名魯智深。魯智深忍受不住佛門清規(guī),醉打山門,毀壞金身,被長老派往東京相國寺,看守菜園,因?qū)⑼挡说臐娖ぬ哌M了糞池,倒拔垂楊柳,威名遠揚。魯智深在野豬林救了林沖,高俅派人捉拿魯智深,魯智深在二龍山落草。后投奔水泊梁山,做了步兵頭領(lǐng)。宋江攻打方臘,魯智深一杖打翻了方臘。后在杭州六合寺圓寂而死。

    黑旋風(fēng)李逵
    直而無禮則絞
    李逵的耿直一直為人所稱道,但在梁山好漢中,耿直并非他獨有,魯智深難道不耿直?武松難道不耿直?但為什么李逵的耿直那么招人喜歡,主要是因為他的耿直很純粹,沒有半點矯飾的成分,但是往往帶有暴力的成分(但愿人們不是因此而喜歡他),最典型的幾個地方,一是在菊花宴上,宋江又提招安把李逵給惹惱了,他“大叫道:‘招安,招安,招甚鳥安!’只一腳,把桌子踢起,跌做粉碎。”宋江要殺他,他“道:‘你怕我敢掙扎?哥哥殺我也不怨,剮我也不恨,除了他,天也不怕!’”(第七十一回)李逵盡管獨服宋江,但他也偶爾有自己的想法,因此,他反對招安便發(fā)作起來,也不管宋江愛不愛聽,但是他又毫無修養(yǎng),因此才會打打鬧鬧,同樣是反招安,武松就只提意見不動手。第二個地方是李逵誤信人言,以為宋江強搶民女,他也不問青紅皂白,掄了大斧砍倒“替天行道”的杏黃旗,“搶上堂來,逕奔宋江。”(第七十三回)把宋江給狠狠地罵了一頓,要不是眾人攔住,宋江恐怕早被砍了。李逵的耿介于此確確大放異彩。但是,前文已經(jīng)說過,他的耿直中有嚴(yán)重的暴力傾向,從而也常常因此成了別人災(zāi)難的根源。在四柳村捉鬼時,發(fā)現(xiàn)主人的女兒與人偷情(倘以現(xiàn)代眼光看是自由戀愛),便將兩人都殺死,致使主人悲慟欲絕,李逵居然還有臉要人家謝他!(第七十三回)李逵的耿直還表現(xiàn)在他知道自己錯了,也愿意承認(rèn),他罵宋江罵錯了,就去負荊請罪。(第七十三回)
    耿介當(dāng)然不是壞事,但是,也得有個度,倘若把耿介當(dāng)成粗魯?shù)慕杩冢且@耿介又有何用?所以,孔子說:“直而無禮則絞。”沒有最起碼的修養(yǎng),耿介只會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。耿介對李逵來說,實在是一件寧可其無的東西,當(dāng)然,李逵若連耿介都沒有的話,那他也就沒什么可取的東西了。第七十三回有首詩夸李逵:“梁山泊里無奸佞,忠義堂前有諍臣。留得李逵雙斧在,世間直氣尚能伸。”作者把李逵的耿直上綱上線到如此高度,是很可笑的,甚至是扯淡,人們往往把李逵在第七十四回鬧公堂的故事當(dāng)笑話來看,李逵讓人扮成打官司的,然后自己來斷案,他是怎么斷案的呢,他說:“這個打了人的是好漢,先放了他去。這個不長進的,怎地吃人打了?與我枷號在衙門前示眾!”在這里,李逵完全是一個顛倒黑白的人,連最起碼的是非觀念都沒有了,他崇尚的除了他的拳頭和斧頭,還有什么?以我之見,若由旋風(fēng)掄雙斧,人間曲直鬼畫符。

    “誰鳥耐煩,見著活的便砍了”——人生至樂唯人死!
    李逵一出場便以遇赦的殺人犯身份登臺亮相,宋江與戴宗在江州的酒樓上喝酒,李逵來了,戴宗向宋江介紹說:“這個是小弟身邊牢里一個小牢子,姓李,名逵,祖貫是沂州沂水縣百丈村人氏。本身一個異名,喚做黑旋風(fēng)李逵。他鄉(xiāng)中都叫他做李鐵牛。因為打死了人,逃走出來,雖遇赦宥,流落在此江州,不曾還鄉(xiāng)。為他酒性不好,多人懼他。能使兩把板斧,及會拳棍,現(xiàn)今在此牢里勾當(dāng)。”(第三十八回)戴宗并沒有介紹李逵殺人的原因,但是,以李逵的性格論,其爭強斗狠殺人的可能性占了八成。歷代批評家對這段敘述的評論都很少,沒有從這段文字里點出他一個潑皮的本質(zhì),更沒有指出李逵殺人問題,可見他們的糊涂。
    宋江給了李逵十兩銀子,李逵嗜賭如命,拿了就去賭,結(jié)果輸了個精光,平時他的賭德不錯,輸了便輸了,可這回耍起無賴,硬要取回,又引得一場打架。
    李逵為了對宋江表示好意,去江邊討魚,但他不是好好的要,而是大聲喝道:“你們船上活魚,把兩尾與我。”(第三十八回)漁民們告訴他,得等到漁牙主人來了才可以,但是李逵性急,不給便自己去搶,結(jié)果胡七八搞,把他們的魚全給放跑了,雙方因此打起架來,這時張順(即漁牙主人)趕來,兩人又打起來。最后,李逵經(jīng)不起激將,被張順誘到水里喝了一肚子水。打完架以后,他們接著喝酒,這時賣唱的宋玉蓮來賣唱,李逵因被攪了豪情,“李逵怒從心起,跳起身來,把兩個指頭去那女娘子額上一點,那女子大叫一聲,驀然倒地。”(第三十八回)說良心話,李逵確實沒想打她,但動了手,也是真的,沒有冤枉他。《水滸傳》第五十三回,李逵和戴宗在飯店里吃飯,李逵拍桌子把一個老人的面條打翻,老人揪住他說理,李逵就要打他,幸好被戴宗勸住,否則,說不定那老人又要被李逵打死。第六十七回,李逵想立功,暗中出走,路經(jīng)韓伯龍的飯店,吃了飯不給錢,被韓伯龍揪住,李逵索性將他一斧砍了。
    從這些地方看李逵,他不是流氓是什么?不對,他不是流氓,他是強盜!他跟那個被楊志一刀砍了的牛二又有什么大的區(qū)別?有區(qū)別,李逵的小名叫鐵牛,牛二跟他相比,實在是小巫見大巫,豆腐牛二見了鐵牛二還豈不是要叫爺爺?當(dāng)然,倘若牛二被宋江帶去調(diào)教調(diào)教,雖然不見得會有李逵的武藝,但做一個好漢恐怕還是夠格的。實際上,這些流氓習(xí)氣幾乎是所有強盜身上都有的,他們動不動殺人跟這種無賴氣有著最緊密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。
    李逵從來沒把殺人當(dāng)回事兒,無論從他說的還是做的都可以看得出來。戴宗埋怨他因為搶魚而跟別人打架,李逵卻說:“你怕我連累你,我自打死了一個,我自去承當(dāng)。”(第三十八回)他根本沒把人的生命放在眼里,甚至所謂的承當(dāng)也是一句謊言,否則,當(dāng)年打死了人,為何又要逃跑?根本就不是一個敢作敢當(dāng)?shù)娜恕!端疂G傳》第五十二回,李逵為柴進出頭,打死殷天錫,李逵說:“我便走了,須連累你。”(第五十二回)柴進告他自己有辦法,于是李逵就走了。由此也可見得李逵并非那種一人做事一人當(dāng)?shù)暮脻h!殷天錫是個惡霸,可是李逵又能好到哪里去?
    如果說李逵打死殷天錫是因為他行事鹵莽,況且,殷天錫也是罪有應(yīng)得,那么李逵為救宋江,在江州劫法場時的所作所為就完全是一個強盜的行徑。書中寫道:“只見他第一個出力,殺人最多。”(第四十回)晁蓋喊他他也不聽,“那漢哪里肯應(yīng),火雜雜地掄著大斧,只顧砍人。”(第四十回)又說大家跟著李逵,“當(dāng)下去十字街口,不問官軍百姓,殺得尸橫遍野,血流成渠,推倒傾翻的,不計其數(shù)。”(第四十回)后來,晁蓋阻止李逵別濫殺百姓,可是,“那漢(即李逵)那里來聽叫喚,一斧一個,排頭兒砍將去。”(第四十回)李逵這時的殺人純粹就是以此為樂。如果說前面殺人還是為了救宋江,情有可原,那么,到這里,宋江早已救走,無須再殺人,尤其不能再殺無辜的百姓。而且,晁蓋也在阻止他,顯然,劫法場的好漢里,就這李逵嗜殺無度。尤其可恨的是,他根本不聽勸阻,依然,我殺我的,你說你的。李逵的嗜血病不僅僅在這個地方發(fā)作,在梁山好漢第三次打祝家莊時,李逵更是不放過殺人的好機會。李逵到宋江面前請功:“祝龍是兄弟殺了,祝彪也是兄弟砍了,扈成那廝走了,扈太公一家,都殺得干干凈凈,兄弟特來請功。”他又說:“我砍得手順,望扈家莊趕去,……他家莊上,被我殺得一個也沒了。”(第五十回)宋江埋怨他殺戮過分,問他抓了幾個活的,李逵說:“誰鳥耐煩,見著活的便砍了。”(第五十回)宋江因此而抹去了他的功勞,可是,“黑旋風(fēng)笑道:‘雖然沒了功勞,也吃我殺得快活。’”(第五十回)由此可見,李逵之殺人與爭取功勞無關(guān),只是跟他的心態(tài)有關(guān),對于他來講,別人的命就不是命,只要是人,他就有殺的興趣,殺人是他最大的人生樂趣,只要有人可殺,不管男女老少,他都歡迎,他都不會天良發(fā)現(xiàn),下不了手,扈三娘一家除了扈三娘、扈成以外,被他全部殺光,這里面當(dāng)然包括那些老人和孩子們,其嗜血成性已到何等地步!梁山好漢中除了他以外,還有誰這樣嗜血如命?
    《水滸傳》中,還專門有個地方展現(xiàn)李逵殺兒童也照樣不眨眼。宋江為了逼迫朱仝上山,派吳用、李逵下山,為此,李逵將朱仝看護的知府的兒子殺了,而且還是殘殺!氣得朱仝要跟李逵拼命,李逵沒辦法只好在柴進莊里呆著(第五十一回),這孩子才四歲,天真爛漫,盡管李逵是奉命而為,可是殺人不正好對他的胃口嗎?所以,即便是面對沒齒幼兒,他也照樣下得了手!余象斗評論說:“李逵只因要朱仝上山,將一六歲兒子謀殺性命,觀道此處有哀悲,惜夫!為一雄士苦一幼兒,李逵鐵心,鶴淚猿悲。”(余先生此評稍有失誤,一則李逵殺幼,主罪在宋江,這在第五十一回有柴進的解釋為證,當(dāng)然,李逵雖只是一無頭腦之工具耳,但他殺幼的罪責(zé)是鐵定的;二則孩子年當(dāng)四歲,而非六歲)可是,其他的評論家要么不置一詞,而顯其冷漠,要么索性直夸李逵而貶朱仝,例如,李卓吾評論朱仝說:“即小衙內(nèi)性命,亦值恁么,何苦為此匹夫之勇、婦人之仁,好笑好笑。”他在評李逵殺扈家時,居然批一“佛”字!真是一群黑白顛倒,全無心肝的家伙!但是,我們千萬不要忘記,這些批評家的影響力恰恰說明了,他們的觀點并非空穴來風(fēng),而是代表了社會上很大一部分人的觀念,這才是最可怕之處。而象余象斗這樣的批評家反而少有人知,真是可悲之極。
    李逵不但殺人極有興致,而且心情好的話,他還有虐殺的興趣。不但有虐殺的興趣,還有吃人肉的興趣!他殺四歲兒童是虐殺——孩子的頭被劈成兩半(第五十一回);殺了李鬼后,割他腿肉下飯;(第四十三回);捉奸時將兩個人殺死,砍做十來段;(第七十三回)宋江捉了黃文炳,要將他凌遲處死,是李逵自告奮勇動的手,書中寫道:“李逵拿起尖刀,看著黃文炳笑道: ‘你這廝在蔡九知府后堂,且會說黃道黑,撥置害人,無中生有攛掇他。今日你要快死,老爺卻要你慢死。’便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,撿好的,就當(dāng)面炭火上炙來下酒。割一塊,炙一塊,無片時,割了黃文炳,李逵方才把刀割開胸膛,取出心肝,把來與眾頭領(lǐng)做醒酒湯。” (第四十一回)李逵之虐殺興致于此可見一斑!黃文炳哪怕再壞,難道他連速死的愿望都不該得到滿足嗎?這幫嗜血匪徒,何以慘酷至此?他們哪里還有半點人的氣味?

    李逵為什么嗜血[2]
    李逵嗜血,這不是一個孤立的現(xiàn)象,人類自有歷史以來,有關(guān)自相殘殺的記載可謂史不絕書。我在上文講到李逵殺人時有一種我們常常會忽視的心理狀態(tài),就是他的興奮,他在殺人時的興奮甚至常常達到迷狂的地步,這種迷狂因此成為許多心理學(xué)家們研究的課題。
    奧地利著名動物學(xué)家康羅·洛倫茲寫過一本書《攻擊與人性》,對于人類的攻擊性進行了深刻地研究,他認(rèn)為攻擊行為就象其他行為一樣是人的本能,在自然情況下,它也和其他本能一樣對個體和種族的生存有很大的幫助。他還認(rèn)為,雖然人類的攻擊沖動時常造成毀滅性的后果,但是其他本能在比較不富戲劇化的方式下,也會造成相同的后果。如果說洛倫茲的看法代表了古往今來許多人的觀點,恐怕并不為過。古今中外,談?wù)撊诵陨茞旱奈墨I卷帙浩繁,尤其性惡論者有更大的市場。但是,性善還是性惡這個問題過于深廣,本文不打算過多涉及,(有興趣者可以參考我的另一篇文章《論人性是所有權(quán)制度的法哲學(xué)基礎(chǔ)》)我在本文里主要是想討論李逵殺人時這種迷狂狀態(tài)的根源。
    我們常常會在小說或文章中見到有所謂“殺得性起”之說,這跟李逵所謂的“砍得手順”是一回事,也就是殺人殺出樂趣來了,那么,這種邪惡的樂趣作為人——能夠思考的人來講,怎么得以產(chǎn)生的?
    西班牙有一個叫卡蘭達的小鎮(zhèn),每年都要舉行一個儀式。在每年的一個固定日期,全鎮(zhèn)的男人就聚集到鎮(zhèn)中心廣場上,每個人都帶著一個或大或小的鼓。到了正中午的時候,他們開始擊鼓,一直擊到二十四小時以后才停止。擊鼓開始后不久,他們就進入一種迷狂的狀態(tài),在擊鼓的過程中,他們就象被催眠了一樣,二十四小時以后停止的時候,許多鼓都已經(jīng)被擊破,擊鼓的鼓手們手也都腫了,最特殊的是,參加者的面部都顯示出一種狂恨的神情。顯然,這種擊鼓儀式表達了強烈的破壞欲。在剛開始擊鼓的時候,鼓的節(jié)奏促成了鼓手們的催眠狀態(tài),但是,后來,鼓手們的神智就完全被擊鼓的激情所淹沒,這種激情支撐了他們整整二十四小時不停息的擊鼓儀式,否則,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,還要運動,人就會極度疲乏。
    李逵在許多情況下的殺人,就跟這些卡蘭達人一樣,在殺人過程中,他的整個身心已經(jīng)完全被這種狂恨所占據(jù),他已經(jīng)被殺人的快感催眠,就象那些患了夜游癥的病人一樣,自己在所作所為的全過程中,幾乎喪失了全部記憶,他已經(jīng)不是他,他只是一臺殺人機器,他的大腦除了指揮他殺人之外,已經(jīng)不能指揮他干別的事情。所以,他救宋江后殺人,才會聽不見晁蓋喊他,殺扈三娘一家時也自稱“砍得手順”,見了誰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了再說。
    李逵之所以喜歡殺人,喜歡打架,最重要的是因為他生活空虛,他喜歡喝酒、賭博,這是他生活的主要內(nèi)容,他在江州做了戴宗的跟班,以此謀生,平時在牢里,也經(jīng)常打架,戴宗說他:“在江州牢里,但吃醉了時,卻不奈何罪人,只要打一般強的牢子。我也被他連累得苦。專一路見不平,好打強漢,以此江州滿城人都怕他。”(第三十八回)說起來好象李逵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,但仔細分析這段話以及李逵在全書中的所作所為,我們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一是戴宗此說過于溢美,不符合事實;二是如果江州滿城人都怕他的話,他就肯定是個不分青紅皂白,打人罵人似家常便飯的家伙,當(dāng)時宋玉蓮和她母親聽說剛才動手的是黑旋風(fēng),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,否則,大家就應(yīng)該尊敬他而不是怕他。由此可見,李逵是個當(dāng)?shù)厝艘娙伺碌牧髅ィ菨娖づ6]什么太大區(qū)別。這種人的日常生活都是極度無聊,每天除了賭博喝酒打架,就沒有更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了,所以李逵的哥哥見了李逵就很討厭他,說實在的,我家若出了這么一個兄弟,我除了討厭,又能怎樣呢?
    李逵這樣的生活必然需要刺激,沒有刺激,他的生活就會顯得毫無生氣,因此這種人才會最喜歡沖鋒陷陣。在生活中,他并沒有如許多人那樣感覺到生活的艱難,因此他就不會有對生活的珍惜和對生活的留戀,因為他好逸惡勞,不事稼穡,有一首德國詩歌說:“一個沒有含淚啃過面包的人,一個沒有在悲痛的夜晚哭泣過的人,是不懂得上蒼之偉大的。”因此,李逵的實際人生觀是厭世的,他的樂觀是一種表面現(xiàn)象,甚至他連悲觀的人生觀都沒有,他的一輩子是在懵里懵懂、混混噩噩的狀態(tài)中度過的。正是這種人,具有最大的破壞潛力,任何人身上都具備的一點小聰明,他們也具備,但是一般人都把這種小聰明發(fā)揮到日常生活中去了,只有他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,這些小聰明才會無地自由,難得發(fā)揮,所以它們最終會被發(fā)揮到別的非正常生活中,而最沒有顧忌,最不需要承擔(dān)責(zé)任的地方就是戰(zhàn)爭了。英國著名的諷刺作家斯威夫特在其名著《格列佛游記》中借慧茵(作者設(shè)想的一種具有高級智慧的馬)之口批評人類,:“因此,它(指慧茵)似乎很肯定地認(rèn)為,我們所擁有的并不是理性,而只是某種適合于我們天生罪惡的品性而已,仿佛一條被攪動的溪水,丑陋的影象映照出來不僅比原物大,還更加丑陋。”斯威夫特在這里說的理性有時就是我在前面說的小聰明,這些小聰明在戰(zhàn)爭中,在人類自相殘殺中,往往產(chǎn)生極其血腥、甚至無恥的猙獰面目。李逵殺人充分顯示其血腥的一面,他殺小衙內(nèi)、殺黃文炳、還有殺偷情的兩個年輕人都是以極其殘忍甚至無恥的手段,尤其是邊殺人,邊吃人肉,可謂無恥之極,天下惡事豈有過于此?
    李逵的殺人嗜好實際上已經(jīng)逐漸地變成了他的一種習(xí)慣,否則,就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(xiàn)那么多如此殘忍的行為,美國心理學(xué)家弗洛姆曾經(jīng)指出:“狂歡式的破壞性是短暫的,另有一種長期性的破壞性;這樣的人把他的一生奉獻給恨與破壞,把整個生命統(tǒng)一在一起,用以崇拜一個目標(biāo):破壞。這是對破壞之神的長期偶像崇拜;崇拜者就似乎已把生命交付于它。”李逵的嗜殺如命正好填補了他的無所事事,盡管他也是個嗜賭的家伙,但是由于他智商有限,碰到別人捉弄他,他也無計可施,所以賭場上的常敗將軍,至多只能享受到一點賭的刺激性樂趣,而無法享受到賭博的所有樂趣。但是,李逵從第一次殺人以后,他的破壞性欲望得到了滿足,而且從此體會到了殺人的這種邪惡的刺激性樂趣,從此以后,殺人對于李逵來講就象某些人吸毒一樣,須臾不可離,一段時間不殺人,他就會感到無聊、空虛,就象毒癮發(fā)作了一樣,因此一有機會,他就會跳出來展現(xiàn)他的“特長”,滿足他的這種邪惡的嗜好。《水滸傳》第六十七回,宋江不讓李逵去接應(yīng)關(guān)勝,怕他有失,接著就有李逵自己的親口自白:“兄弟若閑,便要生病,若不叫我去時,獨自也要去走一遭。”所以,他還是偷偷地去了。緊接著,李逵就在路上殺人放火。
    當(dāng)然,李逵的殺人成嗜,也有當(dāng)時的社會背景和人們的社會觀念基礎(chǔ),就是中國人長期以來不重視人的生命(關(guān)于這個問題此處不論)。但是,具體到每一個人,就有很大的不同,同樣是粗獷豪放的人,魯智深就不是象李逵這樣殺人無忌,因此,李逵的問題不能完全推委給社會因素。公孫勝的師父羅真人就曾經(jīng)說李逵“其心不善”(第五十三回),所以要讓他吃點苦頭。全書上下,說到李逵“其心不善”的,居然也就這么一個地方,可嘆可嘆!

    狗前是狗,人前也是狗
    李逵身上頗有喜劇丑角的形貌,這恐怕是許多人忘了他可惡之處的一個重要原因,但是我們始終不能忘記,覺得李逵有趣、甚至可親會成為我們自己被人恥笑的由頭。《格林童話》里說貓和老鼠做了朋友,最后被貓給吃掉了。這是因為老鼠被貓的假惺惺給欺騙了,而忘了貓要吃他的本質(zhì)性特征。我們跟李逵也成不了朋友,因為我們是人,是有感情,看到同類的血會感到戰(zhàn)栗,感到痛心和悲憫的人。所以,兄弟,小心吃他騙了!
    李逵在一般的百姓面前很威風(fēng),不可一世;以至于黑旋風(fēng)李逵之名止得兒啼(第七十四回),一般人見了李逵都是嚇得抱頭鼠竄,落荒而走。在朝廷命官面前,他也照樣不買帳,朝廷第一次招安時,這些官員們十分倨傲無禮,詔書也寫得禮數(shù)不周,以至于李逵第一個就鬧起來了(第七十五回),甚至還要動手打人。在梁山其他好漢面前,他也是誰也不服,只服宋江。
    李逵的這些性格特征,往往被人們認(rèn)為是一個富有徹底反抗精神的表現(xiàn),實際上所謂“徹底反抗精神”云云都是人們一相情愿的拉郎配,與其說李逵有徹底的反抗精神還不如說他有比較徹底的欺壓精神,前面的論據(jù)已經(jīng)足以說明李逵對于殺人放火、欺壓良民的極高興致,所以他的欺壓精神恐怕已經(jīng)毋庸置疑,但是又為什么說他的欺壓精神只是比較徹底?這是因為他盡管天不怕,地不怕,但也有怕的人,他怕兩種人,第一種是宋江這樣的人,他心服口服,第一次見面,宋江就給了他六十兩銀子,他如何不服,所以這種人跟狗一樣,給他兩快骨頭,他就死心塌地為你賣命;第二種是不得不服,李逵與戴宗去請公孫勝,戴宗捉弄他,想走走不了,想停停不下來,最后,李逵不得不服氣;宋江或吳用常常讓燕青跟在李逵身邊,這是因為燕青的小廝撲天下無對,李逵被他撲了幾次就老實了。人們常常因為他對宋江忠心耿耿而喜歡他,以為他義重如山,但是他的義跟梁山上所有的人一樣,是沒有以自己獨立精神為依托的,它不以自己的生命追求為最終的指歸,因此,他跟那些時代的女人們一樣,也是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,宋江讓他活,他就不敢死,宋江讓他死,他當(dāng)然也不敢“茍活”于世,所以宋江最后被毒死的時候,怕李逵要造反,就連帶著把李逵也毒死,李逵毫無怨言,他倒確實不怕死,可是又有什么意義,他甚至遠不如武松、魯智深、燕青、阮氏兄弟等人清楚自己跟宋江去征方臘完全是友情客串,盡管出于義氣跟宋江征戰(zhàn),但心里都很明白打完仗,就再也不愿意跟宋江在一起了。只有李逵才一直毫無頭腦地跟著宋江,去享受榮華富貴,盡管呆在衙門不如以前在梁山快活,但他也只好呆著,最后只好給宋江陪葬。而且,即使給宋江陪葬,李逵也是無奈接受,連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,他臨死前說:“罷,罷,罷!生時伏侍哥哥,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鬼!”(第一百二十回)所以,他是至死不悟。
    宋江是那個時代的意識形態(tài),忠孝節(jié)義的一條狗,李逵雖然不太清楚什么是忠孝節(jié)義(他也知道一點孝、義),他跟宋江一樣也必須得找一個項圈,他就只好做狗的狗,他在善良的民眾面前是一個兇神惡煞,他終究還是一條狗——只是這時成了咬人的狗。
    狗性如此,豈奈它何?

    武松:

    第十一回:武二郎景陽岡打虎,第十二回:武都頭醉打蔣門神。這兩回都是講武松的,因為他既能為民除害,人也長得英俊,所以武松是我最喜歡的英雄之一。
    武松是清河縣人氏,他有一個哥哥叫武大郎,這武松兄弟雖是一母所生,但武松身長八尺,儀表堂堂,渾身上下有千百斤力氣。武大郎卻身長不到五尺,面目猙獰,短矮可笑,諢名“三寸丁谷樹皮”。自從我看了“武二郎景陽岡打虎”,我就覺得武松英勇無比,而且還為民除害。

    天魁星呼保義宋江
    宋江,人喚“及時雨”。早先為山東鄆城縣押司,整日舞文弄墨,書寫文書,是一刀筆小吏。晁蓋等七個好漢智取生辰綱事發(fā),被官府緝拿,幸得宋江事先告知。晁蓋派劉唐送金子和書信給宋江,宋江的老婆閻婆惜發(fā)現(xiàn)宋江私通梁山,趁機要脅,宋江怒殺閻婆惜,逃往滄州。被迫上梁山。后宋江做了梁山泊首領(lǐng)。受招安后,被宋徽宗封為武德大夫、楚州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,最后被高俅用毒酒害死。

    天雄星豹子頭林沖
    林沖,在梁山泊英雄中排行第六,馬軍五虎將第二。早年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。因他的妻子被高俅兒子高衙內(nèi)調(diào)戲,自己又被高俅陷害,在發(fā)配滄州時,幸虧魯智深在野豬林相救,才保住性命。被發(fā)配滄州牢城看守天王堂草料場時,又遭高俅心腹陸謙放火暗算。林沖殺了陸謙,冒著風(fēng)雪連夜投奔梁山泊,為白衣秀士王倫不容。晁蓋、吳用劫了生辰綱上梁山后,王倫不容這些英雄,林沖一氣之下殺了王倫,把晁蓋推上了梁山泊首領(lǐng)之位。林沖武藝高強,打了許多勝仗。在征討江浙一帶方臘率領(lǐng)的起義軍勝利后,林沖得了中風(fēng),被迫留在杭州六和寺養(yǎng)病,由武松照顧,半年后病故。
    天孤星花和尚魯智深
    魯智深,梁山泊第十三位好漢,十員步軍頭領(lǐng)第一名。魯智深原名魯達,是經(jīng)略的提轄,因為見鄭屠欺侮金翠蓮父女,三拳打死了鎮(zhèn)關(guān)西。被官府追捕,逃到五臺山削發(fā)為僧,改名魯智深。魯智深忍受不住佛門清規(guī),醉打山門,毀壞金身,被長老派往東京相國寺,看守菜園,因?qū)⑼挡说臐娖ぬ哌M了糞池,倒拔垂楊柳,威名遠揚。魯智深在野豬林救了林沖,高俅派人捉拿魯智深,魯智深在二龍山落草。后投奔水泊梁山,做了步兵頭領(lǐng)。宋江攻打方臘,魯智深一杖打翻了方臘。后在杭州六合寺圓寂而死。

    李逵
    直而無禮則絞
    李逵的耿直一直為人所稱道,但在梁山好漢中,耿直并非他獨有,魯智深難道不耿直?武松難道不耿直?但為什么李逵的耿直那么招人喜歡,主要是因為他的耿直很純粹,沒有半點矯飾的成分,但是往往帶有暴力的成分(但愿人們不是因此而喜歡他),最典型的幾個地方,一是在菊花宴上,宋江又提招安把李逵給惹惱了,他“大叫道:‘招安,招安,招甚鳥安!’只一腳,把桌子踢起,跌做粉碎。”宋江要殺他,他“道:‘你怕我敢掙扎?哥哥殺我也不怨,剮我也不恨,除了他,天也不怕!’”(第七十一回)李逵盡管獨服宋江,但他也偶爾有自己的想法,因此,他反對招安便發(fā)作起來,也不管宋江愛不愛聽,但是他又毫無修養(yǎng),因此才會打打鬧鬧,同樣是反招安,武松就只提意見不動手。第二個地方是李逵誤信人言,以為宋江強搶民女,他也不問青紅皂白,掄了大斧砍倒“替天行道”的杏黃旗,“搶上堂來,逕奔宋江。”(第七十三回)把宋江給狠狠地罵了一頓,要不是眾人攔住,宋江恐怕早被砍了。李逵的耿介于此確確大放異彩。但是,前文已經(jīng)說過,他的耿直中有嚴(yán)重的暴力傾向,從而也常常因此成了別人災(zāi)難的根源。在四柳村捉鬼時,發(fā)現(xiàn)主人的女兒與人偷情(倘以現(xiàn)代眼光看是自由戀愛),便將兩人都殺死,致使主人悲慟欲絕,李逵居然還有臉要人家謝他!(第七十三回)李逵的耿直還表現(xiàn)在他知道自己錯了,也愿意承認(rèn),他罵宋江罵錯了,就去負荊請罪。(第七十三回)
    耿介當(dāng)然不是壞事,但是,也得有個度,倘若把耿介當(dāng)成粗魯?shù)慕杩冢且@耿介又有何用?所以,孔子說:“直而無禮則絞。”沒有最起碼的修養(yǎng),耿介只會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。耿介對李逵來說,實在是一件寧可其無的東西,當(dāng)然,李逵若連耿介都沒有的話,那他也就沒什么可取的東西了。第七十三回有首詩夸李逵:“梁山泊里無奸佞,忠義堂前有諍臣。留得李逵雙斧在,世間直氣尚能伸。”作者把李逵的耿直上綱上線到如此高度,是很可笑的,甚至是扯淡,人們往往把李逵在第七十四回鬧公堂的故事當(dāng)笑話來看,李逵讓人扮成打官司的,然后自己來斷案,他是怎么斷案的呢,他說:“這個打了人的是好漢,先放了他去。這個不長進的,怎地吃人打了?與我枷號在衙門前示眾!”在這里,李逵完全是一個顛倒黑白的人,連最起碼的是非觀念都沒有了,他崇尚的除了他的拳頭和斧頭,還有什么?以我之見,若由旋風(fēng)掄雙斧,人間曲直鬼畫符。

    “誰鳥耐煩,見著活的便砍了”——人生至樂唯人死!
    李逵一出場便以遇赦的殺人犯身份登臺亮相,宋江與戴宗在江州的酒樓上喝酒,李逵來了,戴宗向宋江介紹說:“這個是小弟身邊牢里一個小牢子,姓李,名逵,祖貫是沂州沂水縣百丈村人氏。本身一個異名,喚做黑旋風(fēng)李逵。他鄉(xiāng)中都叫他做李鐵牛。因為打死了人,逃走出來,雖遇赦宥,流落在此江州,不曾還鄉(xiāng)。為他酒性不好,多人懼他。能使兩把板斧,及會拳棍,現(xiàn)今在此牢里勾當(dāng)。”(第三十八回)戴宗并沒有介紹李逵殺人的原因,但是,以李逵的性格論,其爭強斗狠殺人的可能性占了八成。歷代批評家對這段敘述的評論都很少,沒有從這段文字里點出他一個潑皮的本質(zhì),更沒有指出李逵殺人問題,可見他們的糊涂。
    宋江給了李逵十兩銀子,李逵嗜賭如命,拿了就去賭,結(jié)果輸了個精光,平時他的賭德不錯,輸了便輸了,可這回耍起無賴,硬要取回,又引得一場打架。
    李逵為了對宋江表示好意,去江邊討魚,但他不是好好的要,而是大聲喝道:“你們船上活魚,把兩尾與我。”(第三十八回)漁民們告訴他,得等到漁牙主人來了才可以,但是李逵性急,不給便自己去搶,結(jié)果胡七八搞,把他們的魚全給放跑了,雙方因此打起架來,這時張順(即漁牙主人)趕來,兩人又打起來。最后,李逵經(jīng)不起激將,被張順誘到水里喝了一肚子水。打完架以后,他們接著喝酒,這時賣唱的宋玉蓮來賣唱,李逵因被攪了豪情,“李逵怒從心起,跳起身來,把兩個指頭去那女娘子額上一點,那女子大叫一聲,驀然倒地。”(第三十八回)說良心話,李逵確實沒想打她,但動了手,也是真的,沒有冤枉他。《水滸傳》第五十三回,李逵和戴宗在飯店里吃飯,李逵拍桌子把一個老人的面條打翻,老人揪住他說理,李逵就要打他,幸好被戴宗勸住,否則,說不定那老人又要被李逵打死。第六十七回,李逵想立功,暗中出走,路經(jīng)韓伯龍的飯店,吃了飯不給錢,被韓伯龍揪住,李逵索性將他一斧砍了。
    從這些地方看李逵,他不是流氓是什么?不對,他不是流氓,他是強盜!他跟那個被楊志一刀砍了的牛二又有什么大的區(qū)別?有區(qū)別,李逵的小名叫鐵牛,牛二跟他相比,實在是小巫見大巫,豆腐牛二見了鐵牛二還豈不是要叫爺爺?當(dāng)然,倘若牛二被宋江帶去調(diào)教調(diào)教,雖然不見得會有李逵的武藝,但做一個好漢恐怕還是夠格的。實際上,這些流氓習(xí)氣幾乎是所有強盜身上都有的,他們動不動殺人跟這種無賴氣有著最緊密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。
    李逵從來沒把殺人當(dāng)回事兒,無論從他說的還是做的都可以看得出來。戴宗埋怨他因為搶魚而跟別人打架,李逵卻說:“你怕我連累你,我自打死了一個,我自去承當(dāng)。”(第三十八回)他根本沒把人的生命放在眼里,甚至所謂的承當(dāng)也是一句謊言,否則,當(dāng)年打死了人,為何又要逃跑?根本就不是一個敢作敢當(dāng)?shù)娜恕!端疂G傳》第五十二回,李逵為柴進出頭,打死殷天錫,李逵說:“我便走了,須連累你。”(第五十二回)柴進告他自己有辦法,于是李逵就走了。由此也可見得李逵并非那種一人做事一人當(dāng)?shù)暮脻h!殷天錫是個惡霸,可是李逵又能好到哪里去?
    如果說李逵打死殷天錫是因為他行事鹵莽,況且,殷天錫也是罪有應(yīng)得,那么李逵為救宋江,在江州劫法場時的所作所為就完全是一個強盜的行徑。書中寫道:“只見他第一個出力,殺人最多。”(第四十回)晁蓋喊他他也不聽,“那漢哪里肯應(yīng),火雜雜地掄著大斧,只顧砍人。”(第四十回)又說大家跟著李逵,“當(dāng)下去十字街口,不問官軍百姓,殺得尸橫遍野,血流成渠,推倒傾翻的,不計其數(shù)。”(第四十回)后來,晁蓋阻止李逵別濫殺百姓,可是,“那漢(即李逵)那里來聽叫喚,一斧一個,排頭兒砍將去。”(第四十回)李逵這時的殺人純粹就是以此為樂。如果說前面殺人還是為了救宋江,情有可原,那么,到這里,宋江早已救走,無須再殺人,尤其不能再殺無辜的百姓。而且,晁蓋也在阻止他,顯然,劫法場的好漢里,就這李逵嗜殺無度。尤其可恨的是,他根本不聽勸阻,依然,我殺我的,你說你的。李逵的嗜血病不僅僅在這個地方發(fā)作,在梁山好漢第三次打祝家莊時,李逵更是不放過殺人的好機會。李逵到宋江面前請功:“祝龍是兄弟殺了,祝彪也是兄弟砍了,扈成那廝走了,扈太公一家,都殺得干干凈凈,兄弟特來請功。”他又說:“我砍得手順,望扈家莊趕去,……他家莊上,被我殺得一個也沒了。”(第五十回)宋江埋怨他殺戮過分,問他抓了幾個活的,李逵說:“誰鳥耐煩,見著活的便砍了。”(第五十回)宋江因此而抹去了他的功勞,可是,“黑旋風(fēng)笑道:‘雖然沒了功勞,也吃我殺得快活。’”(第五十回)由此可見,李逵之殺人與爭取功勞無關(guān),只是跟他的心態(tài)有關(guān),對于他來講,別人的命就不是命,只要是人,他就有殺的興趣,殺人是他最大的人生樂趣,只要有人可殺,不管男女老少,他都歡迎,他都不會天良發(fā)現(xiàn),下不了手,扈三娘一家除了扈三娘、扈成以外,被他全部殺光,這里面當(dāng)然包括那些老人和孩子們,其嗜血成性已到何等地步!梁山好漢中除了他以外,還有誰這樣嗜血如命?
    《水滸傳》中,還專門有個地方展現(xiàn)李逵殺兒童也照樣不眨眼。宋江為了逼迫朱仝上山,派吳用、李逵下山,為此,李逵將朱仝看護的知府的兒子殺了,而且還是殘殺!氣得朱仝要跟李逵拼命,李逵沒辦法只好在柴進莊里呆著(第五十一回),這孩子才四歲,天真爛漫,盡管李逵是奉命而為,可是殺人不正好對他的胃口嗎?所以,即便是面對沒齒幼兒,他也照樣下得了手!余象斗評論說:“李逵只因要朱仝上山,將一六歲兒子謀殺性命,觀道此處有哀悲,惜夫!為一雄士苦一幼兒,李逵鐵心,鶴淚猿悲。”(余先生此評稍有失誤,一則李逵殺幼,主罪在宋江,這在第五十一回有柴進的解釋為證,當(dāng)然,李逵雖只是一無頭腦之工具耳,但他殺幼的罪責(zé)是鐵定的;二則孩子年當(dāng)四歲,而非六歲)可是,其他的評論家要么不置一詞,而顯其冷漠,要么索性直夸李逵而貶朱仝,例如,李卓吾評論朱仝說:“即小衙內(nèi)性命,亦值恁么,何苦為此匹夫之勇、婦人之仁,好笑好笑。”他在評李逵殺扈家時,居然批一“佛”字!真是一群黑白顛倒,全無心肝的家伙!但是,我們千萬不要忘記,這些批評家的影響力恰恰說明了,他們的觀點并非空穴來風(fēng),而是代表了社會上很大一部分人的觀念,這才是最可怕之處。而象余象斗這樣的批評家反而少有人知,真是可悲之極。
    李逵不但殺人極有興致,而且心情好的話,他還有虐殺的興趣。不但有虐殺的興趣,還有吃人肉的興趣!他殺四歲兒童是虐殺——孩子的頭被劈成兩半(第五十一回);殺了李鬼后,割他腿肉下飯;(第四十三回);捉奸時將兩個人殺死,砍做十來段;(第七十三回)宋江捉了黃文炳,要將他凌遲處死,是李逵自告奮勇動的手,書中寫道:“李逵拿起尖刀,看著黃文炳笑道:‘你這廝在蔡九知府后堂,且會說黃道黑,撥置害人,無中生有攛掇他。今日你要快死,老爺卻要你慢死。’便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,撿好的,就當(dāng)面炭火上炙來下酒。割一塊,炙一塊,無片時,割了黃文炳,李逵方才把刀割開胸膛,取出心肝,把來與眾頭領(lǐng)做醒酒湯。”(第四十一回)李逵之虐殺興致于此可見一斑!黃文炳哪怕再壞,難道他連速死的愿望都不該得到滿足嗎?這幫嗜血匪徒,何以慘酷至此?他們哪里還有半點人的氣味?

    李逵為什么嗜血[2]
    李逵嗜血,這不是一個孤立的現(xiàn)象,人類自有歷史以來,有關(guān)自相殘殺的記載可謂史不絕書。我在上文講到李逵殺人時有一種我們常常會忽視的心理狀態(tài),就是他的興奮,他在殺人時的興奮甚至常常達到迷狂的地步,這種迷狂因此成為許多心理學(xué)家們研究的課題。
    奧地利著名動物學(xué)家康羅·洛倫茲寫過一本書《攻擊與人性》,對于人類的攻擊性進行了深刻地研究,他認(rèn)為攻擊行為就象其他行為一樣是人的本能,在自然情況下,它也和其他本能一樣對個體和種族的生存有很大的幫助。他還認(rèn)為,雖然人類的攻擊沖動時常造成毀滅性的后果,但是其他本能在比較不富戲劇化的方式下,也會造成相同的后果。如果說洛倫茲的看法代表了古往今來許多人的觀點,恐怕并不為過。古今中外,談?wù)撊诵陨茞旱奈墨I卷帙浩繁,尤其性惡論者有更大的市場。但是,性善還是性惡這個問題過于深廣,本文不打算過多涉及,(有興趣者可以參考我的另一篇文章《論人性是所有權(quán)制度的法哲學(xué)基礎(chǔ)》)我在本文里主要是想討論李逵殺人時這種迷狂狀態(tài)的根源。
    我們常常會在小說或文章中見到有所謂“殺得性起”之說,這跟李逵所謂的“砍得手順”是一回事,也就是殺人殺出樂趣來了,那么,這種邪惡的樂趣作為人——能夠思考的人來講,怎么得以產(chǎn)生的?
    西班牙有一個叫卡蘭達的小鎮(zhèn),每年都要舉行一個儀式。在每年的一個固定日期,全鎮(zhèn)的男人就聚集到鎮(zhèn)中心廣場上,每個人都帶著一個或大或小的鼓。到了正中午的時候,他們開始擊鼓,一直擊到二十四小時以后才停止。擊鼓開始后不久,他們就進入一種迷狂的狀態(tài),在擊鼓的過程中,他們就象被催眠了一樣,二十四小時以后停止的時候,許多鼓都已經(jīng)被擊破,擊鼓的鼓手們手也都腫了,最特殊的是,參加者的面部都顯示出一種狂恨的神情。顯然,這種擊鼓儀式表達了強烈的破壞欲。在剛開始擊鼓的時候,鼓的節(jié)奏促成了鼓手們的催眠狀態(tài),但是,后來,鼓手們的神智就完全被擊鼓的激情所淹沒,這種激情支撐了他們整整二十四小時不停息的擊鼓儀式,否則,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,還要運動,人就會極度疲乏。
    李逵在許多情況下的殺人,就跟這些卡蘭達人一樣,在殺人過程中,他的整個身心已經(jīng)完全被這種狂恨所占據(jù),他已經(jīng)被殺人的快感催眠,就象那些患了夜游癥的病人一樣,自己在所作所為的全過程中,幾乎喪失了全部記憶,他已經(jīng)不是他,他只是一臺殺人機器,他的大腦除了指揮他殺人之外,已經(jīng)不能指揮他干別的事情。所以,他救宋江后殺人,才會聽不見晁蓋喊他,殺扈三娘一家時也自稱“砍得手順”,見了誰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了再說。
    李逵之所以喜歡殺人,喜歡打架,最重要的是因為他生活空虛,他喜歡喝酒、賭博,這是他生活的主要內(nèi)容,他在江州做了戴宗的跟班,以此謀生,平時在牢里,也經(jīng)常打架,戴宗說他:“在江州牢里,但吃醉了時,卻不奈何罪人,只要打一般強的牢子。我也被他連累得苦。專一路見不平,好打強漢,以此江州滿城人都怕他。”(第三十八回)說起來好象李逵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,但仔細分析這段話以及李逵在全書中的所作所為,我們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一是戴宗此說過于溢美,不符合事實;二是如果江州滿城人都怕他的話,他就肯定是個不分青紅皂白,打人罵人似家常便飯的家伙,當(dāng)時宋玉蓮和她母親聽說剛才動手的是黑旋風(fēng),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,否則,大家就應(yīng)該尊敬他而不是怕他。由此可見,李逵是個當(dāng)?shù)厝艘娙伺碌牧髅ィ菨娖づ6]什么太大區(qū)別。這種人的日常生活都是極度無聊,每天除了賭博喝酒打架,就沒有更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了,所以李逵的哥哥見了李逵就很討厭他,說實在的,我家若出了這么一個兄弟,我除了討厭,又能怎樣呢?
    李逵這樣的生活必然需要刺激,沒有刺激,他的生活就會顯得毫無生氣,因此這種人才會最喜歡沖鋒陷陣。在生活中,他并沒有如許多人那樣感覺到生活的艱難,因此他就不會有對生活的珍惜和對生活的留戀,因為他好逸惡勞,不事稼穡,有一首德國詩歌說:“一個沒有含淚啃過面包的人,一個沒有在悲痛的夜晚哭泣過的人,是不懂得上蒼之偉大的。”因此,李逵的實際人生觀是厭世的,他的樂觀是一種表面現(xiàn)象,甚至他連悲觀的人生觀都沒有,他的一輩子是在懵里懵懂、混混噩噩的狀態(tài)中度過的。正是這種人,具有最大的破壞潛力,任何人身上都具備的一點小聰明,他們也具備,但是一般人都把這種小聰明發(fā)揮到日常生活中去了,只有他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,這些小聰明才會無地自由,難得發(fā)揮,所以它們最終會被發(fā)揮到別的非正常生活中,而最沒有顧忌,最不需要承擔(dān)責(zé)任的地方就是戰(zhàn)爭了。英國著名的諷刺作家斯威夫特在其名著《格列佛游記》中借慧茵(作者設(shè)想的一種具有高級智慧的馬)之口批評人類,:“因此,它(指慧茵)似乎很肯定地認(rèn)為,我們所擁有的并不是理性,而只是某種適合于我們天生罪惡的品性而已,仿佛一條被攪動的溪水,丑陋的影象映照出來不僅比原物大,還更加丑陋。”斯威夫特在這里說的理性有時就是我在前面說的小聰明,這些小聰明在戰(zhàn)爭中,在人類自相殘殺中,往往產(chǎn)生極其血腥、甚至無恥的猙獰面目。李逵殺人充分顯示其血腥的一面,他殺小衙內(nèi)、殺黃文炳、還有殺偷情的兩個年輕人都是以極其殘忍甚至無恥的手段,尤其是邊殺人,邊吃人肉,可謂無恥之極,天下惡事豈有過于此?
    李逵的殺人嗜好實際上已經(jīng)逐漸地變成了他的一種習(xí)慣,否則,就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(xiàn)那么多如此殘忍的行為,美國心理學(xué)家弗洛姆曾經(jīng)指出:“狂歡式的破壞性是短暫的,另有一種長期性的破壞性;這樣的人把他的一生奉獻給恨與破壞,把整個生命統(tǒng)一在一起,用以崇拜一個目標(biāo):破壞。這是對破壞之神的長期偶像崇拜;崇拜者就似乎已把生命交付于它。”李逵的嗜殺如命正好填補了他的無所事事,盡管他也是個嗜賭的家伙,但是由于他智商有限,碰到別人捉弄他,他也無計可施,所以賭場上的常敗將軍,至多只能享受到一點賭的刺激性樂趣,而無法享受到賭博的所有樂趣。但是,李逵從第一次殺人以后,他的破壞性欲望得到了滿足,而且從此體會到了殺人的這種邪惡的刺激性樂趣,從此以后,殺人對于李逵來講就象某些人吸毒一樣,須臾不可離,一段時間不殺人,他就會感到無聊、空虛,就象毒癮發(fā)作了一樣,因此一有機會,他就會跳出來展現(xiàn)他的“特長”,滿足他的這種邪惡的嗜好。《水滸傳》第六十七回,宋江不讓李逵去接應(yīng)關(guān)勝,怕他有失,接著就有李逵自己的親口自白:“兄弟若閑,便要生病,若不叫我去時,獨自也要去走一遭。”所以,他還是偷偷地去了。緊接著,李逵就在路上殺人放火。
    當(dāng)然,李逵的殺人成嗜,也有當(dāng)時的社會背景和人們的社會觀念基礎(chǔ),就是中國人長期以來不重視人的生命(關(guān)于這個問題此處不論)。但是,具體到每一個人,就有很大的不同,同樣是粗獷豪放的人,魯智深就不是象李逵這樣殺人無忌,因此,李逵的問題不能完全推委給社會因素。公孫勝的師父羅真人就曾經(jīng)說李逵“其心不善”(第五十三回),所以要讓他吃點苦頭。全書上下,說到李逵“其心不善”的,居然也就這么一個地方,可嘆可嘆!

    狗前是狗,人前也是狗
    李逵身上頗有喜劇丑角的形貌,這恐怕是許多人忘了他可惡之處的一個重要原因,但是我們始終不能忘記,覺得李逵有趣、甚至可親會成為我們自己被人恥笑的由頭。《格林童話》里說貓和老鼠做了朋友,最后被貓給吃掉了。這是因為老鼠被貓的假惺惺給欺騙了,而忘了貓要吃他的本質(zhì)性特征。我們跟李逵也成不了朋友,因為我們是人,是有感情,看到同類的血會感到戰(zhàn)栗,感到痛心和悲憫的人。所以,兄弟,小心吃他騙了!
    李逵在一般的百姓面前很威風(fēng),不可一世;以至于黑旋風(fēng)李逵之名止得兒啼(第七十四回),一般人見了李逵都是嚇得抱頭鼠竄,落荒而走。在朝廷命官面前,他也照樣不買帳,朝廷第一次招安時,這些官員們十分倨傲無禮,詔書也寫得禮數(shù)不周,以至于李逵第一個就鬧起來了(第七十五回),甚至還要動手打人。在梁山其他好漢面前,他也是誰也不服,只服宋江。
    李逵的這些性格特征,往往被人們認(rèn)為是一個富有徹底反抗精神的表現(xiàn),實際上所謂“徹底反抗精神”云云都是人們一相情愿的拉郎配,與其說李逵有徹底的反抗精神還不如說他有比較徹底的欺壓精神,前面的論據(jù)已經(jīng)足以說明李逵對于殺人放火、欺壓良民的極高興致,所以他的欺壓精神恐怕已經(jīng)毋庸置疑,但是又為什么說他的欺壓精神只是比較徹底?這是因為他盡管天不怕,地不怕,但也有怕的人,他怕兩種人,第一種是宋江這樣的人,他心服口服,第一次見面,宋江就給了他六十兩銀子,他如何不服,所以這種人跟狗一樣,給他兩快骨頭,他就死心塌地為你賣命;第二種是不得不服,李逵與戴宗去請公孫勝,戴宗捉弄他,想走走不了,想停停不下來,最后,李逵不得不服氣;宋江或吳用常常讓燕青跟在李逵身邊,這是因為燕青的小廝撲天下無對,李逵被他撲了幾次就老實了。人們常常因為他對宋江忠心耿耿而喜歡他,以為他義重如山,但是他的義跟梁山上所有的人一樣,是沒有以自己獨立精神為依托的,它不以自己的生命追求為最終的指歸,因此,他跟那些時代的女人們一樣,也是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,宋江讓他活,他就不敢死,宋江讓他死,他當(dāng)然也不敢“茍活”于世,所以宋江最后被毒死的時候,怕李逵要造反,就連帶著把李逵也毒死,李逵毫無怨言,他倒確實不怕死,可是又有什么意義,他甚至遠不如武松、魯智深、燕青、阮氏兄弟等人清楚自己跟宋江去征方臘完全是友情客串,盡管出于義氣跟宋江征戰(zhàn),但心里都很明白打完仗,就再也不愿意跟宋江在一起了。只有李逵才一直毫無頭腦地跟著宋江,去享受榮華富貴,盡管呆在衙門不如以前在梁山快活,但他也只好呆著,最后只好給宋江陪葬。而且,即使給宋江陪葬,李逵也是無奈接受,連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,他臨死前說:“罷,罷,罷!生時伏侍哥哥,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鬼!”(第一百二十回)所以,他是至死不悟。
    宋江是那個時代的意識形態(tài),忠孝節(jié)義的一條狗,李逵雖然不太清楚什么是忠孝節(jié)義(他也知道一點孝、義),他跟宋江一樣也必須得找一個項圈,他就只好做狗的狗,他在善良的民眾面前是一個兇神惡煞,他終究還是一條狗——只是這時成了咬人的狗。
    狗性如此,豈奈它何?

    武松:

    第十一回:武二郎景陽岡打虎,第十二回:武都頭醉打蔣門神。這兩回都是講武松的,因為他既能為民除害,人也長得英俊,所以武松是我最喜歡的英雄之一。
    武松是清河縣人氏,他有一個哥哥叫武大郎,這武松兄弟雖是一母所生,但武松身長八尺,儀表堂堂,渾身上下有千百斤力氣。武大郎卻身長不到五尺,面目猙獰,短矮可笑,諢名“三寸丁谷樹皮”。自從我看了“武二郎景陽岡打虎”,我就覺得武松英勇無比,而且還為民除害。
    林沖:雪夜上梁山
    武松:景陽岡打虎;醉打蔣門神
    魯智深:拳打鄭關(guān)西
    吳用,阮三兄弟,劉唐,白勝、晁蓋,智取生辰岡

    還有宋江、李逵、花榮、燕青…………
    個個都很厲害

    水滸傳108將排名,綽號由來,事跡
    030天損星浪里白條張順 張順,梁山英雄排第三十位,水寨八員頭領(lǐng)第三位。在江州以賣魚為生。有一身雪白的肌肉,水下可伏七天七夜,人稱“浪里白條”。征方臘時魂斷涌金門。后來顯靈有功,敕封金華將軍。031天敗星活閻羅阮小七 阮小七,綽號“活閻羅”,是梁山英雄中第三十一條好漢,梁山水軍八員...

    《水滸傳》108將主要事跡(用幾個字概括)如:豹子頭 林沖 風(fēng)雪山神廟...
    秦明,青州兵馬統(tǒng)制,使一條狼牙棒,地煞七十二星(二)(22張)有萬夫不當(dāng)之勇,在梁山泊英雄中排第七,馬軍五虎將第三。秦明性情急躁,聲如巨雷,外號“霹靂火”,但有勇無謀。他常立頭功。征方臘時遭暗算,被方杰所殺,梁山人馬盡皆失色。 《水滸傳》秦明 008天威星雙鞭呼延灼 呼延灼,北宋...

    《水滸傳》里的108條好漢的詳細簡歷
    天損星浪里白條張順 天敗星活閻羅阮小七 天牢星病關(guān)索楊雄 天慧星拚命三郎石秀 天暴星兩頭蛇解珍 天哭星雙尾蝎解寶 天巧星浪子燕青 七十二地煞星: 地魁星 神機軍師朱武 地煞星鎮(zhèn)三山黃信 地勇星病尉遲孫立 地杰星丑郡馬宣贊 地雄星井木犴郝思文 地威星百勝將韓滔 地英星天目將彭 ?地奇星圣水...

    《水滸傳》中108人分別是哪幾個?
    108位好漢及綽號 三十六天罡星:1、天魁星·及時雨·宋江 2、天罡星·玉麒麟·盧俊義 3、天機星·智多星·吳用 4、天閑星·入云龍·公孫勝 5、天勇星·大刀·關(guān)勝 6、天雄星·豹子頭·林沖 7、天猛星·霹靂火·秦明 8、天威星·雙鞭·呼延灼 9、天英星·小李廣·花榮 10、天貴星·小旋風(fēng)·柴進...

    請列舉一下水滸傳108將的排名座次
    史進在昱嶺關(guān)前中箭身死。5、楊雄 綽號病關(guān)索,河南人氏,原為薊州兩院押獄兼充市曹行刑劊子。他和石秀是結(jié)拜兄弟,因殺死與人通奸的妻子,而到梁山落草。梁山大聚義時,排第三十二位,上應(yīng)“天牢星”,是步軍頭領(lǐng)之一。征方臘后病死于杭州,追封忠武郎。參考資料來源:百度百科——水滸傳 ...

    求水滸108位好漢的名字、綽號和他的故事
    5 花和尚 魯智深(魯達,提轄)6 打虎將 李忠(賣藝,史進第一位師傅,后為桃花山寨主)7 小霸王 周通(桃花山寨主)8 豹子頭 林沖(八十萬禁軍教頭)9 小旋風(fēng) 柴進(柴大官人,周世宗之后)10 旱地忽律 朱貴(梁山耳目,“忽律”即鱷魚)11 摸著天 杜遷(原梁山二寨主)12 云里金剛 宋萬(原...

    四大名著之一的《水滸傳》中的一百零八條好漢的名字你能說出幾個;為...
    水滸 梁山好漢的排名和稱謂 「天罡星」三十六員:1. 天魁星…呼保義…宋 江.2. 天罡星…玉麒麟…盧俊義.3. 天機星…智多星…吳 用.4. 天閑星…入云龍…公孫勝.5. 天勇星…大 刀…關(guān) 勝.6. 天雄星…豹子頭…林 沖.7. 天猛星…霹靂火…秦 明.8. 天威星…雙 鞭…呼延灼.9. 天英星…...

    幫我找下水滸轉(zhuǎn)里108人的綽號及其中5人的故事情節(jié)喝性格特征
    幫我找下水滸轉(zhuǎn)里108人的綽號及其中5人的故事情節(jié)喝性格特征  我來答 6個回答 #熱議# 已婚女性就應(yīng)該承擔(dān)家里大部分家務(wù)嗎? 359450392 2006-08-21 · TA獲得超過138個贊 知道答主 回答量:98 采納率:0% 幫助的人:0 我也去答題訪問個人頁 關(guān)注 展開全部 水滸108將(按出場順序)1 九紋...

    水滸108將排名前十
    讀過《水滸傳》的朋友都知道梁山泊108單好漢的故事,他們是由天罡星36員和地煞星72員組成。而宋江也正是因為有他們的輔佐才能功成名就,可以說是108單好漢成就了宋江一世的英名。不過話又說回來,在108單好漢之中,他們不是每個人都是正人君子,例如偷雞賊人送外號“鼓上蚤時遷”,除了鼓上蚤時遷之外,還有白日鼠白...

    ...性格鮮明的農(nóng)民起義英雄形象,請列舉有關(guān)人物以及他們的綽號_百度知 ...
    是中國古代小說《水滸傳》中的一位重要人物。 沂水縣百丈樹人,因打死人而流亡江州,做了個小牢頭。為人心粗膽大、率直忠誠、仗義疏財。人稱黑旋風(fēng)。 燕青是三十六天罡星最后一名。原為北京人氏,自幼父母雙亡,在盧俊義家中長大,吹簫唱曲樣樣能行,射箭發(fā)鏢百步穿楊,人稱“浪子燕青”。盧俊義被吳用誆走之后,管家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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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《水滸傳》中有108位好漢個個都有一段精彩的故事,人人都有一個特征鮮明的外號 -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 「天罡星」三十六員: 1. 天魁星…呼保義…宋江. 2. 天罡星…玉麒麟…盧俊義. 3. 天機星…智多星…吳用. 4. 天閑星…入云龍…公孫勝. 5...
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在《水滸傳》中的108位好漢里面有多少好漢做過朝廷的官?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 宋江--在鄆城縣做過押司 關(guān)勝--上梁山前為蒲東巡檢(巡檢:負責(zé)輯捕盜賊的小官) 林沖--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 秦明--上梁山前為青州指揮司兵馬總管兼本州統(tǒng)制 呼延灼--上...
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108將的名字,誰知道??? -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 1. 呼保義…宋江. 2. 玉麒麟…盧俊義. 3. 智多星…吳用. 4. 入云龍…公孫勝. 5. 大刀…關(guān)勝. 6. 豹子頭…林沖. 7. 霹靂火…秦明. 8. 雙鞭…呼延灼. 9.
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水滸傳中梁山108條好漢中有10個以老虎為綽號,他們是? -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[答案] 嚴(yán)格講是十一虎: 十“虎”:跳澗虎陳達、插翅虎雷橫、錦毛虎燕順、矮腳虎王英、青眼虎李云、笑面虎朱富、花項虎龔?fù)?.. 第十一虎:金眼彪施恩(彪指小虎,中國古代小說第一個以“彪”為綽號出現(xiàn)的就是《水滸傳》)
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求水滸傳前七十回的出現(xiàn)的梁山好漢及其主要事跡 -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 到70回是忠義堂石碣受天文,梁山泊英雄排座次.那是108位梁山好漢都聚全了已經(jīng),主要的事跡是智搶生辰綱,魯提轄拳打鎮(zhèn)關(guān)西,大鬧五臺山林教頭棒打洪教頭,雪夜山神廟...
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描寫《水滸轉(zhuǎn)》里的108位好漢的詞語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 梁山好漢、處暴安良、替天行道
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《水滸傳》中有108個好漢,第一個出場的是(),綽號是(). -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[答案] 若說是梁山上的好漢誰第一個出場,那是九紋龍史進 史進是華陰縣史家莊史太公的兒子
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《水滸傳》中108位英雄好漢都有自己的綽號.有的表現(xiàn)出了英雄的獨特本領(lǐng),有的則表現(xiàn)出了英雄獨特的外貌特征.請你各舉一例并加以說明.(1) 表現(xiàn)獨特的... -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[答案] 表現(xiàn)獨特的本領(lǐng):沒羽箭張清 表現(xiàn)獨特的外貌:青面獸楊志
  • 邊科17513911507: 水滸傳里為什么是108個好漢?
    白山市圓跳: ______ 史書記載梁山泊僅有36條好漢,而《水滸傳》中,卻有梁山好漢一百單八將 一共有一百零八名好漢三十六名天罡,七十二名地煞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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